◎餘夢雲
中巴車的喇叭聲是那樣的急促,司機將頭探向車窗外,手不停地按著那個可憐的喇叭,扯著嗓門:“快點快點,車馬上就要開了!”
我順著司機的目光尋到的是一位身著綠色軍裝的年輕人——我從小就敬仰的兵哥哥!在他身旁是一位純樸的年輕姑娘。那姑娘雙手挽著兵哥哥,兵哥哥的步履有些踉蹌,這不得不讓人注意到他右手中的那個鼓鼓的包。
他們上車後,在我的前排坐下。汽車發動了,聲音有些沙啞,看來,是快要退休了。
前麵,那姑娘正削著一個紅桔,然後喂向軍人的嘴裏,一瓣接著一瓣……
好惡心,一說還是軍人,怎麼這樣?自己又不是一兩歲的小孩,連桔子也不會剝?怎麼還要人當兩三歲的小孩一樣喂呢?這畢竟是公共場合啊,實在是有傷大雅。我素來欽佩的兵哥哥的形象在我心中頓時一落千丈了。
“你吃吧,不用給我剝了。”軍人說話的單調是那樣的輕,好像大聲點就會嚇著身旁這位神聖的“天使”。但細細聽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不吃,你看你都感冒成這樣了,就讓我給你再剝幾個潤潤喉吧!”姑娘的聲音是那樣的甜,那樣的柔,那樣的細,每一個字語,每一個音符都包含了對身旁人兒的無限關心與愛護。
車在這條不平整的馬路上顛簸著。
“這是我第一次去你家,我心裏有點緊張。你說……你說你爸媽會喜歡我嗎?”
“當然會!你聰慧善良,又懂得關心人,照顧人,還事事都替別人想。你說,我爸媽能不喜歡嗎?”兵哥哥說得有些吃力,但臉上掛著對姑娘滿意的微笑。“這幾天,要是沒有你的細心照顧,說不定我早就……”
“胡說!”姑娘立刻捂住他的嘴,“不許說傻話……不過你也真是的,當了兵就連命都不要了,在洪水中一泡就是那麼多天。”姑娘有些埋怨,但那玫瑰般微笑著的臉告訴我們,她對他更多的是肯定與欣賞。
車停了,上來一位手提著髒兮兮的破舊筐子的老人。筐裏有兩條青得可人的黃瓜。也許是是剛在城裏賣完菜回家吧。
“老頭子,看著點,別把我的衣服弄髒了。”正是一鳴驚人。循聲一看,不錯不錯,這位小姐可比兵哥哥身旁的那位“高貴”多了:流行的服裝,時髦的發型,連皮鞋的尖端都是高高向上翹著的,別有一番風格。
“怪不得尾巴翹得那麼高,連鞋尖都是朝天的!”我心中頓時湧起一股不平之氣,“隻不過一個筐子,碰到了自己,何必這樣對一個窮苦老人說話呢?”
“老爺爺,您沒事吧!要是筐子在您那兒礙事,就放到我這兒,我這兒有空位置。”好親切,好真誠的聲音從我前排響起。筐子就這樣被挪到了姑娘前邊。
……車到站了,姑娘一手扶著老人,一手提著筐子下車,接著又去扶兵哥哥。依舊是那踉蹌的步履,依舊是那樣挽著他的手臂,隻不過此時鼓鼓的包提在了姑娘手中。“這次該我拎了,你可不能再跟我爭了。”她給了他一個調皮的微笑,好像她手中拎的不是一個沉沉的包,而是一件來之不易的戰利品。
“老爺爺,再見!”姑娘還不忘回頭目送一下老人。
“姑娘,你心好,幫了我,我沒什麼可送的,這兩條黃瓜你就……”老人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老爺爺,芝麻大點小事不算幫忙,您種點菜不容易,您還是帶回家吧!”姑娘留下一個永遠的微笑,和兵哥哥離去了。
“多好的姑娘!這才是天生的一對啊!”老人也提著筐子感歎著離去了。
很快,喧鬧的小站變得清靜了,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