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柔柔與靜言睡到天大亮才起。兩個人的丫頭一同端了水來服侍她們梳洗。宋柔柔細看那新到的丫頭秋巧人樣兒長得還不錯,頭上沒有任何飾物,發絲整齊的梳成左右兩個髻,一雙眼睛水水靈靈的,圓臉兒。兩片嘴唇薄薄的,話卻不多。手指細長,做事情甚是利落。她今日穿了件絳紅色黑底小花的半袖襦裙,腰身纖細。
彼時秋巧正在給宋柔柔梳頭發,靜言已梳洗好了,正坐在小榻上看一本書。
宋柔柔笑著說,“靜言,看了秋巧給我梳的頭發,我便覺得那五十兩銀子沒有白花。”
秋巧忙說,“夫人將奴婢帶到府裏,讓奴婢脫離了苦海,理當更好的為夫人做中。”
靜言微微一笑,“手也巧,嘴也巧。”當下,荀嬸又送來了早點。兩人吃好後,宋柔柔便帶著靜言在院子裏閑逛。在前院裏,她們碰到了周宗。兩人在一張小石桌邊坐了下來,荀嬸送來了茶水。
周宗向宋柔柔福了一福,一雙眼睛卻是盯著她身後一動不動。她納悶,遂回過身來,卻見秋巧低著頭跟在她身後。
宋柔柔不禁莞爾一笑。也難怪,昨日那丫頭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頭發一片亂蓬蓬,沒一個人樣兒,今日想是因前晚睡好了,調理好了精神,又新換了衣衫,雖然臉上仍有淤青,但上下打量一番,仍不失一番風韻。因說道,“周宗,給你說門媳婦可好?
”
周宗啊啊了兩聲,才回過神來,“夫人說什麼?今日要去衙門裏啊?公子爺去了廣陵,不在衙門裏呢!要不去別的地方逛逛吧?”
“誰要去衙門裏啊!我又不打官司!”宋柔柔斜了他一眼,“我說是要給你找一門媳婦,你耳朵跑哪兒去了?”
秋巧在她身後吃吃地笑了一聲,周宗的眼睛馬上又瞟了過去。
宋柔柔見了忍不住笑了笑,故意說,“荀嬸說她鄉下家中有個遠房的侄女,長得挺好看的,十六歲了,還沒有婆家,她拖我找個好人家。我覺得你不錯,就答應荀嬸了。她說那侄女就潤州城裏,要不與你見上一見,怎樣?”
周宗一聽,臉色刷的白了,“夫人,周宗覺得現在公子爺正需要小的幫忙呢,況且還要保護夫人,這要是成了親,便沒有時間服侍公子爺與夫人了。夫人又是周宗的救命恩人,周宗還沒有報答,所以——這親事還是先放一放的好。”
“是你說的啊!”宋柔柔抿嘴一笑,“到時我給那姑娘尋上別的人家了,你可別後悔啊!”
周宗一聽,喜得咧嘴笑了,“那最好,那最好了,周宗高攀不上那姑娘,夫人您給她另選親事吧。”
靜言正捧著茶碗喝茶,她瞧著這宋柔柔是有意揶揄周宗的,便笑著說,“妹妹幾時喜歡上了做媒?”
“就剛才,正看到有人是滿園春色關不住,另一處便紅杏要出牆了。”
靜言放下茶碗抿嘴一笑,“瞧這詩被你解說的,讓人聽了雲裏霧裏一般。”
“不懂嗎?不懂才好,懂了才不好呢!”宋柔柔抬眼看了看周宗,他撓了撓頭,不明所以。
靜言在府裏吃罷早飯後,便要離去,宋柔柔說,“好不容易見著你了,這就要走,又不知幾時能見上你一麵。真想留你多住幾日。”說著倒流下淚來,她從小就沒有玩伴,如今好不容易的碰到個能說上幾句話的人又馬上要走,心中未免不舍。
“我隻是記掛著家中的父母,妹妹得了空也可以到常州來看我。橫堅我到明年才嫁呢!”靜言握著宋柔柔的手,她心裏又顫了顫。
送靜言出了城,她才回來。
李正倫到了次日晌午過後才回到府裏。彼時,宋柔柔正躺在小榻上睡著了。屋內有個陌生的小丫頭在做打掃,那丫頭見了他正要行禮,李正倫擺擺手叫她不要出聲。丫頭知趣,悄悄地退了下去。
宋柔柔將身子歪在裏側,蓋著件素色蝴蝶戲花的小錦被。手上還拿著本書。
他俯下身子,細看她的臉,白皙光滑,未施粉黛。鼻尖上有一根頭發絲掉在上麵,仿似潔白的玉上有了瑕疵,他忍不住伸手捏起來,隻是頭發絲太細,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臉。她的頭略動了動,眼睫毛閃閃的,並沒睜眼,嘴唇勾起一絲笑來。旋即,她又翻了個身,勾起兩隻手來,將他摟住了。頭也紮進了他的懷裏。
李正倫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笑著說,“眼睛都未睜開,怎麼就將人抱住了?也不怕抱錯了?倘若是丫頭在這兒呢!看不羞愧死你!”
宋柔柔這才睜開眼來,因睡得太久,雙眼仍是迷離。她仰起頭看著他,看得他心中漣漪一片,忍不住低頭狠狠地吻下去,半晌才分開。“我當然知道是你。”她微微一笑,伸過手來,那細長的指尖在他臉上輕輕劃了一下。“自己的夫君怎麼會認錯?我聞聞味道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