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說笑了。元陽山離天胤皇朝何止萬裏,這樣的萬水千山的阻隔,這與骨肉別離又有何種區別呢?”蕭夫人眼中一沉,隻把拳頭緊緊地一拽,最後仿佛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說道,“不過先生說的也對,我要嬛兒健康幸福,再也不受病痛的折磨。先生,您可以留下嬛兒,不過我也要一同留下。”
那老頭卻突然地瞪大了眼睛。“你留在這裏做什麼?!我這裏可沒有餘糧養活不相關的廢人。”
“我留在這裏,隻有好處,絕對不會給先生帶來麻煩。”
“你一個千金小姐能做什麼!?”
“倒茶遞水,無論什麼,我自然有我可以做的事情。”蕭夫人一派固執。
“倒茶遞水?哼哼!那你就試試吧!我倒要看看你這女人能夠忍到什麼時候!”他一拂衣袖,轉身憤然離去,可是說來也是奇怪,就在他衣袖碰到蕭嬛的刹那,剛才還在哇哇地哭泣的孩子卻又突然地止住了哭聲。
蕭夫人不禁喜極而泣。
當夜,她就驅走了同行的隨從和侍婢,獨自一人留了下來。她的貼身婢女本想陪著她,蕭夫人隻說道:“那人脾氣古怪,還是我一人留下吧,你回去告訴老爺和太老爺,讓他們不用過於擔心,嬛兒好些了,我就帶她回來。”
蕭夫人是鐵了心,也要留在這裏的,等女兒稍好之後帶她回家的。所以縱然那位怪醫最初百般的刁難,她也絲毫沒有半分的抱怨。倒是那位怪醫,折騰了許久總也沒有半點反饋,慢慢地他也就厭倦了。再後來,兩人相處地時間長了,性格也磨合了,居然還滋生出了一種奇怪的默契來,做了一對跨越身份跨越性別的忘年交來。
而對於那個聰明又有些刁鑽的女孩子蕭嬛,老人家更加是歡喜的不得了。整日裏,同進同出,同食又同眠。最初,那老人說要收蕭嬛做徒弟,蕭夫人隻當是老人惡作劇的刁難,畢竟孩子還那麼小,性子也沒有定下來,學醫術這樣高深的東西隻是太早了,想不到那老人居然是當真的。不藏私,真真地傾囊而授了。孩子有時候淘氣了,偷懶了,他也會難得對孩子生氣。
老人總喜歡叫蕭嬛鬼丫頭,而蕭嬛也喜歡拉著他的胡子胡言亂語地叫他鬼爺爺。對於那個古怪的老人而言,蕭嬛是他的病人,是徒弟,可更加是親人。
不知不覺地,母女兩人在山上就住了四年了。四年之後,蕭嬛雖然還是身體瘦弱,臉色也比一般的孩子蒼白些,可是病卻已經好了大半了。蕭夫人想念故鄉,想念自己的丈夫,於是又再次起了告辭的念頭。隻不過因為幾年的相處,大家都有了感情,所以這一次她不敢像前次那樣自然地提起了。
那老人已在人間活了將近百歲,經曆的事情隻不知道多少,自然是個最最精怪的主,對方的那點心思又怎會旁落。雖然心裏頭舍不得小丫頭,可終究也知道天底下無不散的宴席。所以,那夜大家又團坐一處閑話時,他主動提了出來。“藍兒,你和鬼丫頭來我這裏也有四年了吧。如今也是時候回去了。”
蕭夫人一聽此言,是憂喜參半。喜的是,終於可以帶女回家;憂的是,要和老人分別。再加上女兒吵嚷著不肯回家,蕭夫人倒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孩子的病隻怕還沒有好呢?”
“這孩子的病經我調理四年,已然大好了。而且這小丫頭聰明的很,這些年把我的本事明的暗的,幾乎學了個幹淨,所以接下來的幾年,就算沒有了我在身側,也不會出大狀況了。不過,卻還有一樁事情,藍兒要謹記了。”老人繼續說道,“你回到山下,需尋個清淨幹淨的地方,讓這孩子單獨住著。這孩子的病雖大好了,卻也不能放鬆了,還要調養個幾年才是穩妥,而這病症調養期間又最最忌諱人多味雜,地方不清不淨的。至於這飲食嘛!也要忌口,葷腥要忌,生冷要忌……藍兒,這些可要牢牢地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