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嚇住了蕭嬛,而他的話,也讓蕭嬛糊塗了。“五哥這話,嬛兒怎麼聽不懂。”
南宮祁摸了摸蕭嬛的頭發,半晌才說道,“這事情太複雜了,嬛兒還是不懂的好。”其實不是事情複雜,而是人心複雜。
蕭嬛雖然年輕,也沒有經曆過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但是卻是個玲瓏心肝的人。她低頭思索一番,隻覺得南宮祁話中有話,“五哥,難道表姐的事情竟然是有人安排的?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大膽?又是為了什麼原因?還有五哥,你既然知道了這其中有內幕,又為什麼不查?你可是個皇子,要查什麼不是容易的事情?難道是五哥也在害怕什麼——”
沒有說完話,因為她的嘴巴已經被人捂住了。她瞪大了眼睛,黑亮黑亮的眼珠子隻是不停地在眼眶中來回轉動著。
“小七你——禍從口出,切忌,切記!”兩個“切”字為首的詞語,卻代表了完全不同的意思,也代表了一位兄長對於不懂事的妹妹最大的關心之情。
蕭嬛心裏不知道後悔成什麼樣子了,明明知道這件事情裏麵,受了最大的苦的人就是表姐和五哥,可是她居然這樣不分輕重就胡言亂語的。她慢慢地舉起手,一點一點地拉下了南宮祁的手。
“五哥,我錯了,我再也不胡說了。”她看著南宮祁,大眼睛裏麵早就滿是淚水了,“隻是看著表姐那樣子,我心裏難受。難道,真的有命定之說,若是真的有,也太不公平了。五哥,以後還會怎麼樣呀?你和表姐兩個人,會怎麼樣呀?”
“去營北。”
“什麼?”蕭嬛驚愕不已,“五哥你說什麼?”
“我已經和母妃說了,她也答應了。剛才,在宮裏麵我也已經求了父皇,隻要他一答應,我就可以帶著晞兒離開這裏了。”
蕭嬛不由地拉緊了南宮祁的手,手指微微地顫抖著。“五哥又要去營北?五哥不是說過不會去那裏了嗎?”
他忽地笑了起來,在初秋略帶寒意的陽光之下。剛才那種深刻的沉痛在這一瞬間仿佛都給淡去了,他的眼神裏麵有種炯炯有神的光芒,就和那次在街上再次相逢時一樣,讓人不由地聯想到了山林裏高飛的大雕。和鬼爺爺在山裏住著的那些年,她也曾經看到過這樣的大雕,飛的那麼高,那麼自由,那麼高傲。
“住慣了山野之地,這京城的天氣也似乎不適合我了。若是能夠和你表姐夫唱婦隨,逍遙天下的話,這樣的事情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好得不得了。”他拍了拍蕭嬛的頭,“隻是,有些舍不得我的小七,你表姐也一定會想著你的。”
那就不要走,留下吧。蕭嬛張了張嘴,幾乎就要把心中的話給喊了出來,可是話出口的,卻完全變了模樣,她咧著嘴道:“五哥才不會想著我呢,五哥這些日子隻怕是被嬛兒給纏的煩了,隻怨我是個礙眼的蠟燭,老是跟著表姐。去吧!去吧去吧!隻管逍遙去吧,我蕭嬛可沒有那麼不識時務,硬是夾在新婚夫婦中間。”蕭嬛心中明白的很,這裏是表姐的傷心之地,離開了的話,或許身心就會慢慢地好起來。而時間和愛人的照顧向來就是治愈傷口的好辦法,他們兩人一定會好起來的。
心裏麵夾雜著複雜的心緒,是釋懷了,是心疼著,是羨慕著,也是感恩著。這人,這男人果真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是這人的話,一定可以讓表姐幸福的。哪怕此刻,他們正遇到著最大的不幸。
“你這丫頭。”他叫一句,然後隻是不禁用手揉著蕭嬛的頭發。
“那五哥和表姐說了沒有?何時出發?”
“還不曾說過,隻要父皇那裏答應了,我就和你表姐說。”
“皇帝姑父那裏沒有答應嗎?”蕭府裏最不缺少的就是那些閑言碎語,尤其是詆毀嘲笑端木晞的話。也不知道是她哪個嘴碎的姐姐曾經笑著說過,皇家不會接受那樣的媳婦,所以端木晞和南宮祁的婚事已經完了,根本毫無緩轉的餘地。她有爭執過,說皇帝舅父不是那樣冷血的人。可是當時在場的姐姐隻是嘲笑她的單純,她們反問她,你真以為皇帝陛下是因為喜歡端木晞才把她賜婚給自己的兒子嗎?“應該會答應吧。”
不是,一開始就不是吧!隻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這是很多很多年以後,在經曆了很多的起起落落沉沉浮浮之後,在體驗了無數的悲傷和苦痛之後,作為成年人的蕭嬛終於明白的一個道理。隻是在那個時候,天真而固執的她還真的沒有意識到“皇家”兩個字的沉重。
“自然會答應的。”南宮祁笑著說,“父皇其實也希望晞兒能夠換一個環境,重新來過的。”
“這就好了。”她撫著胸口說,“五哥,我給你們準備個大禮吧,作為你們新婚的大禮。”
“哦?是什麼呢?”他故作好奇。
“那可不成,說了多沒有意思。要保密的。”蕭嬛笑著豎起了食指,比在了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