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永別(1 / 2)

我是1996年出生的。

今年剛好20歲。

前幾天剛好過了第二十個生日,也是第一個沒有蛋糕的生日,沒有許願,沒有生日歌,也沒有蠟燭被吹滅瞬間的歡樂。

出生那年,我什麼都不記得。

也許等我記得一些事情之後,我都已經出生了好幾年了,但具體是兩年還是三年,我卻是什麼都記不住了。

但我知道,曾經在我生命當中陪我度過九年義務教育開始之前的很多人,都和我失去了全部的聯係。這也許不是我的錯,但也許也是我自己的決定。

20歲的我的腦海裏,最遠古的記憶,是爸媽那次吵架把門砸了?還是爸媽那次鬧別扭在門口大罵?或是媽媽把我帶到別人家裏堅決不讓我回家看爸爸?

......

我記不清楚了,細節什麼的我都記不住了,隻記得結果。爸爸永遠不會哭,媽媽永遠不認錯,爺爺奶奶永遠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而最後的結局,也永遠都是爸爸到外公外婆家把我和一直在哭的媽媽接回家。

其實那個時候的我真的不懂,不懂為什麼吵架,也不懂為什麼一直吵架。

也許現在的我的性格很多時候都會受到那個時候的影響,盡管我自己也並不清楚那些事情到底影響了我什麼。

再後來,好像是6歲的事情了。

這是我對遠古時期,記的最最清楚,也最最刻骨銘心的一件事。

有那麼一天,天空很藍,非常藍。陽光伴著白雲和微風揮灑在每一個陰暗的角落。我不知道那天的太陽為什麼那麼的開心,就像是媽媽哭泣時奶奶微笑的模樣。親切但又讓人毛骨悚然的溫暖。

那天中午,我和我的一個同學在我們家裏畫畫。我記得當時我用的是我爸爸給我做的黑板。那時候老師說上課的時候需要每個人都帶一塊兒黑板,然後很多同學都花錢買了一小塊長方形的小黑板,和班主任用的一樣。而我的黑板卻是全班同學裏麵最大的。那是我爸爸給我做的,一塊大大的木板,藍色的圓珠筆塗滿晾幹後做成的一塊“藍板”。第一次上課的時候,還因為那上麵的筆水沒幹,尷尬的捧著它一節課都沒有動。從那以後我也好像沒有再帶它上過學。

我知道爸爸為了省錢,隻是那個時候我也沒有埋怨過,興許我一直都是很懂事的孩子吧。嗬嗬。

後來那塊藍板我也真的一直沒有再帶上學過——我不想和別人不一樣,更不想硬著頭皮做那個另類,盡管我什麼都不會跟家人說。

那天中午我和我的同學用那塊藍板一起畫畫,粉筆是我在學校的時候帶回來的。

其實我們兩個都沒有學過畫畫,畢竟那個時候的我們的父母,沒有培養我們興趣愛好的意識。

先是我隨便畫了畫,然後她也隨便畫了畫。到了快上學的時間了,她就慌裏慌張的放下粉筆和藍板,匆匆和我一起去上學。

我不記得那是什麼季節,也不記得我們穿的是什麼衣服,但我猜,應該是秋天——一個滿是落葉落花的時候。

書包就放在畫畫的那張桌子上。我不記得到底是她不小心還是我不小心,爸爸給我做的那塊我們剛才畫畫用的藍板掉在地上,然後一腳被踩斷了。

薄薄的一塊板很脆弱,一個孩子的力量足夠摧毀。

我有點害怕的看了一眼地麵上的碎片,又看了一眼媽媽——爸爸是一個溫柔的人,至少不會對我凶。媽媽給我一個白眼,就匆匆催促我去上學了。於是,我鬆下了剛剛提到嗓子眼兒的心,拉著我的小夥伴跑了。我臨走的時候看了一眼那塊斷裂的藍板,我知道我放學回家之後那碎片會被媽媽當做垃圾丟掉,但那時候的我還不懂永別,如果用現在思想去詮釋那時那景——永別了,我的藍板。

小學生的生活永遠是輕鬆的,至少那個時候的我是這樣。

沒過幾個小時,太陽還是那樣的光芒——如奶奶的微笑一樣,隻是顯得稍稍疲倦了一些。

我踩著影子突突突的回到家。習慣性的從奶奶家的小門穿進院子裏。突然發現我們家的門鎖上了。於是折返回去,看著燒鍋的奶奶,她拿著一根黑色的枯樹枝,時不時的挑弄一下鍋底的木柴。我說:“奶奶,我們家怎麼鎖門了?他們去哪了?”我奶奶看著了我一眼,依舊是那副微笑的模樣——如同今天中午的那縷陽光。然後繼續挑弄鍋底燒得旺旺的木柴,她說:“你爸和你媽去醫院了,救護車都來了。”

記憶中,我從來沒有和家人去過醫院。我第一次吊水是19歲,目前生的最大的一次病就是急性腸胃炎,拉了四天以後掉了兩瓶水就痊愈了。我不懂醫院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但我卻知道救護車是什麼。老師經常會跟我們說,生病的時候一定要打120,護士阿姨和醫生叔叔們就會來給我們治病這樣的美好童話。我想,也許是爸爸媽媽生病了,有人來給他們治病而已吧。但也許處於某種心電感應,我深深地覺得害怕,我不知道是什麼促使我產生了這樣的感覺,但我知道一定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