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容大人被玩死了(1 / 3)

顧允抒這幾天有點不順心,雖然他金榜已題名。

延國科考分三甲,他考的是末甲第十二名,這個名次若是報回大康鎮,甚至整個昌平縣,隻怕都會引起轟動,可惜,現在是在京城,所以這個成績一點都算不得好,就說他們結伴而來的四人,除了一個落榜的之外,就他考的最差,而原先,在這幾個中恰恰是他的功課最好,因此,顧允抒心裏有些失衡。

是考運不佳,還是先前把時間耽誤的太多?

顧允抒坐在茶樓裏,端著一盞裏麵的茶早就涼透的杯子,有些失神的看著裏麵漂浮的茶葉,邊上幾個考中的學子正在眉飛色舞的談笑著,顧允抒與他們共處一個桌子,卻硬是讓人看著生出些格格不入的感覺。也是,這幾個,家中都是有些背景的,雖然顧家在大康鎮算得上富庶,可跟他們比起來,卻完全不能相提並論,所以雖然他們考的也不算什麼好名次,可一點都不憂愁將來的路。

而他呢,什麼都沒有。

原來倒也是有的,許家的一個親戚,在京裏做著什麼官,當初他父親答應這門親事也就是看上了這點,可誰知,就在去年下半年的時候,也不知道他怎麼惹上了監察司的一個姓司馬的大人物,硬是被構陷了幾項莫須有的罪名,然後削職貶為平民了,如今整日在家罵罵咧咧借酒消愁,別說讓他借個東風了,就是自保都難了,許家的人怕受到牽累,都紛紛跟那一家保持了距離。

所以現在,哪怕他賜了金榜題名賜了進士身份,沒人提拔,也一樣隻是被分到哪個僻遠之地做個芝麻官,時運差點,或許連芝麻官都當不了。

顧允抒有點自嘲的笑了笑,心想如果他爹地下有知,看到現在這情況,也不知道會不會後悔。想著想著,他的腦海裏又浮現出了輕施脂粉一身紅嫁衣的周錦。

於是他又歎出一口氣,帶著些惋惜,帶著些遺憾,帶著些自責。

當初就不應該服軟答應娶了燕妮啊,若不然,她又怎麼會一腔鬱憤先是嫁給一個啞巴,後又嫁給一個傻子……

顧允抒覺得心煩,聽著耳邊的談笑聲便隻覺聒噪,也不想再待,找了個借口便先行告辭了,可走到門口一看,才發現外麵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瓢潑大雨。

真是諸事不順啊!

而就在他猶豫著是冒雨衝回去還是回到茶樓在等一會時,一輛馬車停在了麵前。

“這位公子去哪裏?我去城西,若是同路,我送你一程?”

顧允抒看著車窗內露著的麵孔,一愣,這人他並不認識,不過他確實是去城西。

那人解釋道:“我自幼欽佩讀書人,故而冒昧一問,公子若是嫌棄……”聲音有些委屈。

“不敢。”顧允抒忙打斷,猶豫了一下又道,“那就多謝公子了。”

上了馬車一看,顧允抒有些愣住,剛才透出半截車窗看還隻是覺得車內之人長得一副好麵貌,可看全了才知道這何止是一副好麵貌 。

這人斜倚在軟榻上,著一身月白色暗繡淺靑色蘭花綢衣,外罩薄薄淡紫色蟬紗,衣袂輕卷,別具風流。他托著下巴,嘴角含笑,一雙鳳眼裏似蓄著萬道流光,看起來不恭不羈又輕浮的很,不過饒是如此,卻依然難掩他的通體貴氣。

京中多貴人,顧允抒一看,便知這人大有身份,於是言行舉止不自禁的就恭謹起來。

“某顧允抒,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那人看著他一下變得拘謹,露出玩味笑容,而後眼波一轉,報出了自己的名字:“李香年。”

顧允抒施禮道,“多謝李兄。”

“……”所以他是一點都沒覺得這個名字耳熟麼?李香年暗歎一口氣,果然是容肅聞名天下而他卻始終不得人知啊!轉而卻又皺眉道,“顧允抒,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顧允抒赧然一笑,卻也沒多問,想著估計是另有旁人叫了這名字,又或者是此人曾看過金榜吧。

一路上兩人相談甚歡,不知不覺中便到了城西顧允抒暫時租住的那間屋舍。

“雨越下越大,李兄若是不嫌棄,留下喝杯茶等雨小了再走。”顧允抒挽留道。

李香年當然等的就是這句,推辭了一番後便恭敬不如從命。

屋中許燕妮正在給繈褓中的嬰孩做著衣裳,看見自家夫君領著一個陌生男人進來微微一驚,看他衣著華麗不似尋常學子,便忙讓仆人上茶,發覺仆人拿的是一般茶葉,又嘀咕一句去換了別的。

她原該留在家中,可百般不放心,便不顧阻撓,帶著孩子一道跟著上了京。

李香年不動聲色打量著這個姿色平庸看著溫婉卻別有城府的女子,笑得意味不明。

喝茶,閑聊,顧允抒侃侃而談,李香年喝著那糟糕透了的茶水,時不時投以讚賞目光,似乎是一直在認真聆聽著,而實際上……唔,時候差不多了吧,再聽下去又要犯困了,該辦正經事了。

顧允抒,大康鎮人,李香年看到後便動起了心思,他一直在尋找容肅變成傻子又娶了個寡婦的證據,隻是始終未能找到,而現在顧允抒的出現,便提供了一個極好的機會。不過本來他準備是威逼利誘讓他假造供詞,哪知……嗬嗬,真是天助我也!

“哎呀,顧兄!”他突然驚呼道。

顧允抒見他拍起腦門像是想起了什麼要緊的事,有些納悶。

“我就說剛才聽到顧兄的名字怎麼一陣耳熟呢!原來啊原來!”李香年表情變得凝重。

“李兄這話何解?”顧允抒被他帶著有點緊張。

李香年哀歎一聲,“我與顧兄一見如故,有些事便也不再隱瞞,你可知中榜之人皇上都要命人暗中查訪他的品行,品行不端者,就算名列前茅都會被刷下,而我……哎,上次無意一看,便看到顧兄你在那刷下的名單之上!”

“啊!”顧允抒大驚失色,“我?怎麼會?”

他一向潔身自好,怎麼會品行不端!剛才一番閑聊,他已知道這個李香年身份不一般,所以此刻也不懷疑他是如何會看到那個名單的。

“李兄可知上麵寫的是何緣由?”見李香年遲遲不說,顧允抒又焦急問道。

李香年一臉為難,半晌後才湊過來壓低嗓音道:“上麵說,你跟一個寡婦有染,一個月前還曾為她大鬧衙門……”

一句話,恍若驚雷,震得顧允抒麵色煞白,不單是他,就連內屋正聽著外麵對話的許燕妮也是麵如土色。

顧允抒金榜題名,許燕妮是最為欣喜的一個人,可誰知會是這麼個結果!

“其中大有誤會!”見顧允抒怔在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了,許燕妮走出屋子便道。

“哦?”李香年挑眉,轉而又焦急問道,“那快與我說說,某雖不才,卻與那審監官有幾分交情,如果真有誤會,我便讓這審監官再去查實還你個清白!”

許燕妮聽得這話,驚喜萬分,忙道:“那寡婦與我有恩,我家顧郎隻是看在我的麵上出手相助而已……”

心裏焦急,許燕妮便將來龍去脈細細說出,除了那段私情,渾然不敢保留,生怕他不信,又將周錦與容肅的事情大說特說。邊上顧允抒聽她不停說周錦二人的事心生不悅,不過現在事關前程,他也就不去阻攔了。

而李香年聽著,是眉毛越提越高,眼睛越聽越亮。

有趣!太有趣了!

原先刺客打聽到的消息都很籠統,哪有現在聽的這般具體詳實,李香年想著容肅當時那可憐的傻樣,都快要笑死了。

“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我家顧郎真的是被冤枉的,請您一定要在審監官大人麵前!”許燕妮說完,激動的眼睛都紅了。

李香年擦掉眼角的淚——忍笑憋出來的,道:“顧兄果然是良善之人,讓李某好生感動,差點啊,差點我大延就錯失了一個棟梁之才啊,顧兄且放心,某回去之後一定會在審監官那好生說明的!”

“那就多謝了。”許燕妮鬆出一口氣,身子因為過度緊張也虛浮了一下。

這一局已經圓滿下完,李香年也不願再在這破小的屋子裏再待,又安撫讚賞了幾句後便告辭了,他還得回去備第二局。

他一走,許燕妮的笑容就落了下來,她看著神色不安的顧允抒,想了又想,忍了又忍,最終實在忍不住,便道:“當初就不讓你管那閑事的!”

口氣從未有過的重,顧允抒聽著一陣刺耳,可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