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繽紛
男人和女人相識在一個陽光繽紛的日子。
當時男人去阿香麵館吃麵。那天男人來到麵館,在一個有電扇的窗口坐下。他和平時一樣,要了一碗麵,外帶一塊大醬肉。當服務員把麵給他端上來時。女人來了。女人來得晚,一到這個時候,麵館裏就座無虛席了。女人四處看看,就男人的對麵還有空位,就對男人一笑,說,有人嗎?我可以坐在這兒嗎?女人聲音很好聽。男人忙點了頭。點得很慌,唯恐他不慌女人不坐這兒似的。女人坐到了男人的對麵,對著男人一笑。男人也回了女人一個笑容。女人忙放下包,去拿了一些雪菜鹹菜什麼的,女人風風火火的,不像男人那麼從容。
男人們一般吃相都不雅,都餓死鬼托生的,狼吞虎咽。他也不例外。可女人坐在了對麵,男人就開始文雅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小心翼翼地,特紳士。女人的麵也端上來了。麵上擺著一個荷包蛋和兩塊海帶。
女人把碗拉到自己的跟前。女人要的是小碗麵。女人發現男人在看碗裏的麵。就給了男人一個笑容,然後開始吃了。女人吃得很小心,她手裏攥著手巾紙,吃一口就按一下嘴角,生怕吃了口紅似的。男人看女人還這麼愛惜著自己的美,就想這舉動真和女人的年齡不大相符啊。
女人雖然穿著很得體很新潮,但細一看,女人的眼角也打傘了(打傘是這個地方的土語,是有魚尾紋的意思)。
男人覺得自己有些拿捏。可女人坐在對麵。不拿捏不行,男人的頭上冒汗了。當然了,這是個容易出汗的季節,陽光像盛開得很繽紛的花朵,熱烈而張狂。女人的頭上也出了汗。開始是細汗,後來細汗很快就長成了肥碩的珍珠,活在了女人的額頭上。
這時,女人的手機響了。鈴聲很好聽,是《香水有毒》裏的句子。
男人聽過這首歌。男人以前的女人用的就是這個鈴聲。後來,那個曾經屬於他的女人就不再屬於他了。每當聽到這鈴聲時,男人的心都會一震。
女人一邊吃著一邊打開了手機,喂了一聲。接著男人就看到女人的麵色變了,用花容失色來形容很恰當。男人就見女人說,你先去,我馬上趕到。然後收起電話,放下筷子,拿起包快步離開了。快得像一陣風。
男人知道女人肯定有事了,不然不會這麼快地離開。男人慢慢地吃著,想等著女人回來。服務員幾次要收拾女人的飯碗。男人都攔住了說,也許她快來了呢!
女人一直沒有回來。服務員有些不高興。就說,奶奶的,又丟了一碗麵。男人先交了自己的錢。看麵館的老板和服務員這麼說,就從錢夾裏掏出五元錢,替女人墊上了。
之後的很多天,男人還是去阿香麵館吃飯。可再也沒有遇上女人。
之後男人出了趟門兒,到外麵了一趟。其實他是去與自己以前的女人辦離婚手續的。他沒有說她也沒罵她,好合好分。
回來已是半個月後的事了,男人又到了阿香麵館吃飯。沒想到女人早到了。還是在那個電扇下、他們原來坐的位子上。女人看他來了,就笑著給他點了點頭。於是他們又坐到了一起吃飯。麵吃完了,要結賬了,男人去結。老板說,他的賬已有人給付了。他問誰?老板指了指女人。
他說什麼也不能讓女人給他付錢。區區幾塊錢,他不能欠這個人情。他要老板把女人的錢退給女人。這時女人過來了,說,允許你請我,就不允許我請你嗎?
男人怎麼也想不起來他請過女人。女人說,也就是半月前,我坐下剛想吃,接到我孩子得了急性闌尾炎的電話,我把碗一丟就走了,不是你給我結的賬嗎?男人這才如夢方醒。男人說,這個事兒,我早就忘了,你呀,咋還記得這麼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