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全黑。竹林後有竹屋,竹屋前有竹塌。竹塌上有美人。美人身著灰色的小花襖。米白色的儒裙,長長的頭發隨意地用發帶束著。一派安然。手中執書,雙眼微閉,呼吸均勻。任誰都不忍心打擾這一刻的寧靜.
林雲芝知道自己的娘親與別個娘親不同。她的腦海中裝的不是家長裏短,油鹽醬醋。她常常發現自己的娘親能夠對著一樹的梨花發呆很久。美豔的麵容下總藏著一絲絲哀愁。隻有在對著自己的時候才會開懷。小小的林雲芝不懂是因為什麼,隻是心疼娘親,用自己的方式讓她的娘親微笑,那是世界上最美的笑顏。
“娘,我回來了!”芝芝小聲地叫娘親。
慵懶地睜開雙眸,寵溺地抬起手捋了捋林雲芝被汗水浸濕的額前碎發,輕靈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哦,雲兒回來啦。餓了吧。飯已做得,洗一下手吃飯吧。看你這一身的汗。臭得象個小花貓。又和你豐收哥哥瘋到哪裏去了?”
“嗯,娘我餓慘了。”知道自己的計劃不能讓娘知道,隻得撒著小嬌。轉身往廚房而去。
望著嬌小的背影,濃濃的幸福溢滿心房。曾以為生無可戀,自己如同被世界遺棄的塵埃,直到發現自己擁有了這個小生命,她毫不客氣地霸占了她的子宮,也逐漸溫暖了她的心髒。女兒是她擁有的最美好的東西,傾其所有都要帶給她最美好,最快樂時光。所以她沒有限製芝芝,讓其盡情的玩耍,享受無憂和自由的美好童年。自己渴望而不可得的,終在女兒身上實現。
來到主屋旁邊小小的廚房間,母女倆開心的用著晚餐。看著女兒大口大口的吃飯,是每個母親最大的安慰。
“夫人,小姐,在吃晚飯呐。”門口響起了本不可能出現的嗓音。母女二人轉過頭去,驚喜地望著來人。
“顧爺爺!”林雲芝小小的身體,一下子衝到門口,投進顧大同彎下來的懷抱。
“哎,小雲兒,又長高了呢。瞧,顧爺爺給你帶了什麼?”
“哇,芙蓉糕,桂花糕,還有糖葫蘆。”林雲芝歡喜地拿著這些零嘴,愛不釋手。顧大同喜不自勝。眼中滿是歡喜。
“顧叔,怎得今日會來。莫不是有什麼急事?”林碧麵有擔憂地問道。
顧大同這才看向她,眼中微微地閃過一絲隱晦。笑了笑道:
“哦,沒什麼,過幾日我需出趟遠門,沒有半年估計不得回轉,便早早地來一趟。告知你們一聲。”
“出遠門?好好的,怎得要去如此之久?”林碧疑惑。顧大同自那事以後便同她一起隱姓埋名。在奉城的一家商號做賬房先生。怎的要出遠門。
“也沒什麼,隻是東家欲往北邊販茶,雇主乃是大客商,且需要多個城鎮的各個商號,官府打點。便喚我同行,可幫忙算計。夫人放心,此行一路皆走官道,安全無虞。”
“哦,既如此,顧叔可要好生照看自己。我與雲兒等你回來,夜了,先一同吃飯吧。”顧大同似有所隱瞞,林碧卻也不便多問。
“謝夫人掛心。此次隻得告假一日,我還得連夜趕回,恐無時間吃飯了。我自帶了幹糧,路上吃些即可。”顧大同麵有難色。
“顧叔,若不是您,我們母女早已命喪九泉。得你多方照顧碧兒才得以養活雲兒。連這桌上飯菜皆由你而來。您知道,我一直當您是我的親叔叔,怎得如此見外?”林碧微惱。自己從小嬌生慣養。十指不沾陽春水,在此青山綠水見避世而居,手不能抬,肩不能抗。一應吃穿用度皆有顧大同一人支持。自己即使教村中小兒念書識字也得之甚少,多半隻為打發日子。
“夫人莫惱,顧叔並不是見外,隻是此事匆忙,明日東家就要出發,怕趕不回去。東家寬厚,與大同許多例錢,大同孤身一人,本就花不了這許多,能夠幫助夫人與小姐,是大同的福氣。”顧大同哪裏不知林碧的感激。當初雖是受人所托照顧這對母女,卻也真憐她們命苦。如今隻怕這麼久的寧靜也被打破了。想到此,顧大同皺緊了眉頭。希望自己可以幫最後一把。
“如此,雲兒,快幫你顧爺爺將水壺灌滿。”見顧大同執意,也知在他人手下做事,定有難處,便也釋然了。
“顧爺爺,北方在哪裏?有很多好吃的嗎?”一邊倒水,林雲芝不忘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你這個饞嘴貓,就想著好吃的,顧爺爺定給你帶來。”
“真的啊?顧爺爺,你真好。去那麼久,雲兒會想念顧爺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