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不知道怎麼跟張氏解釋她對章良完全沒感覺這回事,這個年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不是青梅竹馬,成親前能見上幾麵就算是不錯的,照著張氏現在的做法,已經是很開明了。
張氏見寶珠不理會,歎了口氣隻得耐心再勸道:“珠兒,你是不是覺得你現在開著店,手裏也有些銀子了就瞧不上章良呢?你可不能這麼想,要知道咱們在京城無親無故的,難得有這麼個知根知底的人,年紀也相當,家裏人口也簡單,何況章良還是個會讀書的,明年回鄉應試,沒準兒就考中個秀才舉人啥的,雖然窮了些,但人家半點兒都不高攀你。”
“是我高攀人家了行不?娘!我爹的孝期還沒過呢,您別再提這檔子事了成麼?”寶珠急道。
“那你和姓霍的在一起時候咋不說你爹孝期還沒過呢!”張氏也急紅了眼。
寶珠怔住了,話一出口張氏驚覺失言,後悔話說的太重了,見閨女發呆委屈的樣子她也心疼,連忙拉了寶珠又耐心勸說道:“珠兒,你等明年守完孝就十七了,到時候去哪兒給你找這麼合適的人?娘也是為你好……”
合適的人……寶珠心裏劃過一道清逸身影,馬上又用力搖頭驅散。
等到張氏睡下,寶珠魂不守舍的回到自己房間,小梅送了洗臉水進來,被寶珠叫住:“小梅,你先別睡,陪我說說話。”
“姑娘想說什麼?”
“是讓你說,說說霍府的事,隨便說什麼都好,我聽著……”
小梅探究著寶珠的臉色小心說了起來:“奴婢以前是在內院兒伺候的,府裏現在是夫人當著家,大小姐今年剛十一歲,底下還有四個小姐也都是庶出,老太爺身邊兒有兩個姨奶奶伺候著,老爺身邊有桂姨娘,姚姨娘,還有蘇姨娘馬姨娘……”
“夠了!”寶珠忍不住喊停,小梅嚇了一跳,忙打住。
“我沒事了,你歇著去吧。”寶珠攆走小梅又閂上門,好半天才回過神兒。站起來走到櫃子跟前兒,從最深處掏出木匣打開,拿出來發簪和耳環看了又看,最後還是放進木匣‘啪’的一聲蓋上了。
轉天吃過早飯,張氏又要繼續遊說,寶珠頂著兩個黑眼圈兒有氣無力的說道:“娘,你讓我再好好想想,也不急於一時。”
張氏皺眉:“珠兒,你不懂,章良明年春天就要回鄉參試去,咱們趕到前邊兒把這事說定了,兩家都好看,真要是等人家考中了再決定,就顯得咱們忒勢力眼了……”
“那還不是怨你沒問過我就去給人家遞口風麼?這事兒不能這麼草率就定了,大不了我不嫁,一輩子都不嫁了!”寶珠不耐煩的打斷。
張氏瞬時眼圈兒就紅了:“要不是之前你……娘能這麼心急麼?你要是不嫁,等以後我也走了,這世上可就隻剩你一個人了……”
寶珠無奈歎氣:“娘,你讓我再想想吧。”
過完了八月節又到了陳老爹忌日,寶珠和張氏雇了馬車去郊外燒紙。
“爹,女兒不好,今年不能趕回去看你了。”寶珠自責的念叨。
“他爹,路太遠了,我們今年就不回去了,你把錢收好,記得保佑珠兒找到個好人家。”
娘倆回到城裏,去車行還了馬車,寶珠又叫了轎子讓張氏回家,自己一個人在街上閑逛。
自從七夕那天,張氏挑明了中意章良後,寶珠就沒去過書局,月底也是讓小梅將賬冊拿回家來看,盡量避免見到章良時的尷尬。
無人時候寶珠總是翻來覆去的想,自己當時盛怒之下和霍正東了斷關係,到底是對還是錯了。如果入鄉隨俗的話,他似乎並沒做錯什麼,但是要讓自己心平氣和的接受也太難了。
身份的差別也許還能作假隱瞞,可是各自根深蒂固的觀念是永遠也改變不的。
寶珠想得出神,不知不覺就走了許久,等到腿腳發軟無力時才發現自己竟到了城北街上,不遠處就是霍正東的那間茶葉鋪子和古董店。
寶珠暗自懊惱正要轉身回去時,忽然一陣鑼鼓喧天由遠而近傳來,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就走到了眼前。
路兩旁不多的幾間店鋪也掛上了紅綢,點燃鞭炮,裏麵的夥計掌櫃都湧了出來看熱鬧。
長長的嫁妝和大紅花轎抬過,高頭大馬上麵,一身喜服的新郎官神姿俊朗。
寶珠盯著那張臉,如同被冰凍住般,血液一下子就凝固了,雙腳定在原地一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