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關於人才教育和培養的話題,繞不開大社會背景。倘一個社會到處可見拜官主義、拜金主義、拜計謀主義、拜不擇手段的目的主義現象;一言以蔽之,倘一個社會的文化傾向是極其浮躁的,卑汙的價值觀腐蝕人心,而人才教育和培養的方向,卻隻不過是急一時之所需的功利主義的出發點,打造百依百順的“活的工具”的教育方法,那麼我很懷疑最終會收獲良好的人才成果。如果“播的是跳蚤”,收獲的也隻能是“跳蚤”……
對技術人才也不能放棄文化要求
在國人看來,技術人才似乎可以離“人文”遠一些,甚至無須人文主義熏陶。而中國的事實,也大致如此。但是,若從另一種更高的要求來說,即使愛因斯坦,在“二戰”期間也要明確自己的人文立場。“二戰”時候站在納粹文化一邊的科學家,在戰爭結束後是必須要給全世界一個說法的。因此,技術人才同樣要對社會時事恪守最基本的人文判斷和態度。所謂人文理念,其實說到底,是與動物界之弱肉強食法則相對立的一種理念。在動物界,大蛇吞小蛇,強壯的狼吃掉病老的狼,是根本沒有不忍一說的。而人類之所以成為人類,乃因人性中會生出種種不忍來。這無論如何不應被視為人比動物還低級的方麵。將弱肉強食的自然界生存法則移用到人類的社會中來,叫“泛達爾文主義”,和法西斯主義有神似之處。
“人文”其實就是以更文明的文化來“化人”——化成一個有社會良知的人,科技人才自然不能排除在外。如果允許成批的科技人才可以不恪守符合社會良知的價值觀,那麼,這些人就會淪為一批“科技動物”。而恰恰在這方麵,我們做得很不夠。
技術人才可以放棄文化要求嗎?西方早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千萬不能忽視技術人才的人文教育。美國的醫學院、法學院都是修完通識的本科之後,才允許申請就讀。他們的本科中,特別重要的內容是人文教育。而我們的高中生可以直接學習醫學、法學,繞開了必要的人文教育。實際上,醫生和律師是最富人文色彩的職業。在課堂上,學生們往往不隻是在討論技術問題。舉個例子說,一個病人送來了,可他的家屬不在旁邊,無法簽字,而醫生冒險搶救的成功幾率也不大。在這種情況下,醫生選擇救還是不救?如果搶救失敗,病人的家屬來後,會引起很麻煩的醫患糾紛。搶救或不搶救,考驗並證明一個國家“人文”社會水平的高下。我們當然不應該要求每一位中國醫護從業者都真的接近是天使,估計別國的醫護從業者也做不到人人都接近是天使。區別也許僅僅在於:
1.既有院方的明文規定,見死不救亦心安理得,並習慣成自然。
2.見死不救是絕難心安理得的事,於是共同商討實施搶救的兩全之策。
而有時兩難之事,正是由於人性由於良知的不麻木和能動性,得以化解,呈現了兩全的希望。
所謂“人文”,無非如此“化”人而已。
在人文主義文化厚實的國度,以上希望就多。
反之,則少。甚而幾近於無。
在我們中國,唯上級指示和所謂“規定”為大的現象比比皆是。往往,其大大於人命。舉兩個例子來說明:
一、我是中學生的年代,哈爾濱市出現過一位為搶救國家財產而大麵積燒傷的英雄人物,但是他在醫院走廊躺了一個多星期得不到治療,因為他是農民,生產隊替他交不起押金。後來引起了省委領導的重視,下達了搶救的指示,但為時已晚。當年我們全班還集體朗頌了一首哈爾濱詩人滿銳的詩來歌頌他,開頭兩句我至今仍記得:
少年朋友們,請看——
高高的山上有青鬆,
青鬆的枝頭有雄鷹,
雄鷹展翅高飛騰,
聲聲鳴!
如果中國的少年們都能明白這麼一個道理——相比於一條人命,不論英雄人物的還是普通人的,在不至於危害另外一些人的生命的前提之下,一切似乎不可違反的規定都可視為狗屁規律;那麼,往後的中國人的人心,便算是被“人文”所“化”了。
二、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某沿海省份某小市港口管理部門接獲海上頻頻發至的求救電訊,三十餘條漁船在僅僅三十裏外遭遇台風襲擊,懇求出動大船營救。而港口內,也確乎停泊著大船數隻,完成營救不在話下。但,小官吏要向上級請示,得到上級批準才敢派船。因為有規定,先交錢,後出船。遇險漁民們的家屬一時湊不齊那麼多錢,雖冒大雨集體跪於碼頭也還是無濟於事。因為上級的指示是——嚴格執行規定。其結果是,二十幾名漁民遇難……又比如,首長出行,馬路戒嚴,提前十幾分鍾,延後十幾分鍾,每三四十分鍾。若有人急於回家大小便,而家就在馬路對麵,讓不讓過?若有老人在天橋上被曬得頭暈,請求下天橋到樹蔭下涼快一會兒,行不行?送急症病人去醫院搶救的私家車允許通行一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