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可知你要嫁的人……”
水吟還未說完,明朗便笑言製止了,“不管是誰,都要嫁的。”
水吟自回來後,便宮裏宮外地打聽厲王之子小王爺孟千宇其人,這事,明朗是知道的。知道又能怎麼樣?此事已無從更改了。
子夜,厲王府正堂。
“父王,孩兒才不要娶什麼長公主,孩兒與品茹青梅竹馬,情感甚篤,怎忍心負她,置她於不顧呢?”
曆王府世子孟千宇雙膝跪地,銀白色的蟒袍沾著紅磚,如白雪墜入烈火,映得他的麵色更顯憤然絕決。
坐在正位處的曆王千歲孟戰風,麵沉似水,無半分波動。數十年的官場打磨,侍候過三代君王的他,怎能不知,這份婚禮啟是他兒子說一句不想娶就可以的?
沉默了許久,孟戰風才開口。
“千宇,那是皇家的恩寵,咱們孟家推脫不得。”
“那我與品茹呢,一句皇家的恩寵,就要毀掉我和她的夫妻之情?如果真是這樣,我恨皇家……”
孟千宇的話還沒有說完,孟戰風的巴掌帶著寒風已然甩下,重重地打在了孟千宇的左臉頰上。
另一旁坐椅上的厲王妃見此情景,驚慌地站起,一把拉住孟戰風寬大的袍袖,“王爺,千宇隻是一時糊塗,你還請息怒。”
“息怒?你以為我隻是怒氣嗎?他難道不知道這樣的話說出口,會給家裏帶來多大的禍事嗎?身為厲王府的世子,做事怎能不從大局考慮,哪有那些兒女私情,不懂事的混帳,這麼多年白白教導你了。”
孟戰風氣憤難平,胸口劇烈的抖動,在厲王妃的勸慰下才勉強壓抑住。
“朝堂上下裏裏外外有多少人的眼睛盯在咱們家上,多說一句錯話都會帶來無限的麻煩,你還敢在大婚之際說出這樣的話來,你怎麼對得起父母,對得起列祖列宗?”
孟戰風的話,孟千宇不是不懂,隻是心內不甘,憑什麼皇上的一道聖旨,就讓他們恩愛夫妻和離。當年花前月下,許給品茹的那些承諾,至今夜起,全是空言了。
孟千宇忍不住的傷心,又想到即將要娶的長公主,更是一片淒然。
誰不知道皇帝的長姐明朗嫡長公主,自幼體弱,長年居住在翠華山道觀之中休身養病?外界傳言其貌醜之極,性情更是怯懦無能,連提筆的力氣都沒有。時至此歲,已經雙十年華,比自己還要長上一歲,這樣的一個女子,娶來做妻……怎的心甘?
“休了溫柔似水的妻,娶一個嫁不出去的貌醜老公主?哈哈……我孟千宇這一生……真是荒誕之極,荒誕之極……”
孟千宇頹然坐在地上,瘋笑之聲驟起於堂內,竟毛骨悚然。嚇得厲王妃,連忙鬆了拉著厲王孟戰風的手,撲到兒子身前,也跟著跪坐下去,淚水含在眼眶之中,一把把近在癡狂狀的兒子攬在懷裏,泣不成聲地勸撫著。
“你又沒見過長公主殿下,怎麼可信外界傳聞,皇家鳳姿哪有貌醜一說……”
哪怕真是貌醜,皇上下旨,誰又敢不娶……孟戰風表麵強硬著,心裏也萬分歎然。
正這時,堂外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個翠衣小婢,兩旁侍衛相攔,她掙紮不脫,大聲哭喊道:“世子殿下,世子妃懸梁了……”
時年十月初七,黃曆有言:宜嫁娶,卯時三刻為吉時。
京城之內,十裏華街彩帶相飾,紅毯鋪地,兩邊擺滿各樣鮮花,喜字滿天蓋地貼滿每一處鳳鸞將過的角落。
“皇帝萬歲嫁姐姐,這聲勢就是與眾不同啊!”
人群中傳來吵吵嚷嚷的議論聲,眾人探著脖子張望,都想一睹傳聞中長公主的芳容。
“聽說長公主醜的驚天動地,所以二十幾歲還嫁不出去。”
“聽說長公主和忠孝王爺是龍鳳胎,相貌自然相肖,難免會女生男相……”
“忠孝王爺橫刀立馬血戰殺場這是人人都知的,可聽說長公主是個拿筆都費力的病秧子。”
這一句句冠著“聽說”在前的議論,總結到最後,就是,——“可憐厲王世子……”
坐在鳳鸞中的賀明朗,把這一句句聽說都聽到了耳邊。她自幼習練神功,千米之內,任何風吹草動,隻要她想聽,她都能聽到。不是順風耳,勝似順風耳。
隨手翻開新送來的密報,把鸞駕外的一切摒棄掉。那些流言飛語若是也能擾動她一分半點心思,她就不是賀明朗了。
隻是有人替她不平。
水吟自幼相隨賀明朗,武功習得也不錯,鸞駕外麵百姓的議論,也聽得幾句入耳,當下臉色變得異常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