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習慣性地去摸我的劍,本能地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她的琴聲悄然而止,她緩緩站起,翩然轉身。隻著一身水白的長衫,如墨一般的青絲盡數披散在肩頭,並未梳起。她嫋嫋而動,手裏端著一個食盤,走到近前,我看清那是一碗麵。
“你夢裏念著生辰什麼的,我便做了一碗長壽麵,試試我的手藝,我不經常做的!”
她把麵放到我的身前,無視我帶著敵意的目光,笑著又說:“那本紫衣聖經是上下冊的,你隻拿來了上冊,你若喜歡,我下冊也送給你了。”
“你是誰?”
她的舉動,讓我覺得古怪。我雖鮮少與人接觸,但我比誰都知道這世間不會有憑白的好處。
“小七,我叫小七,是這裏的宮女,你呢?”
那一瞬間裏,她的神情很天真,純潔的不容任何人不信,我無法控製地說出,“玄墨!”
那時,我還沒有玉閻羅的稱號。我的武功也算不上最好。頂多是無名濟濟的殺手中的一個。
“吃麵吧,等你傷好了,我把下一冊的紫衣聖經給你!”
她把麵碗往我麵前推了推,俏挺的鼻子微微地皺了一下,“好像有些涼了,我要不要熱一下?”
“不用!”
我不看她,端起麵碗,大口地吃了起來。誰知竟那樣無能地吃出了淚水……那碗麵,成了我生命中最溫暖的記憶。那是第一次在過生辰的時候,吃到長壽麵。她就在我旁邊,笑眯眯地看著我,神情像午後曬太陽的小白貓一隻,帶著甜絲絲的竊喜。
五日後,我的傷好,準備帶著紫霞聖經離開。她果不實言地把下一冊找來。我臨走時,她對我說:“你的武功不好,還要做殺手,多危險,不如你把聖經裏的東西背下來,再把它交給你的主人,還有,我偷偷地告訴你,聖經裏的外功是從正往反著練的,而內功則是從反著往正裏練的,這是秘密,你不許告訴別人啊!”
知道她關心我,我便覺得很開心。那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仿佛看到眼前這人,便覺得滿足了。
“你把你主子的東西偷來給我,不會受罰嗎?”
那時,我是真信了小七是宮女。直到後來,我發現了小七的真實身份時,我才知道我竟有多麼的傻。一個宮女,哪怕是再受寵的宮女,又怎麼可能盜來天下間內功修為數三的武功秘籍呢
“不會的,天下間沒有人敢罰我的!”
她還是那副天真得讓人安心的笑,我點頭,又問她:“我以後……還能來找你嗎?”
她狡黠地睜眼,“好啊,隻要……你找得到我!”
這一句,“隻要你找得到我”便是兩年的相隔。
我專心地在沒有人注意到我的地方,修煉她讓我背下的《紫衣聖經》,等我大功煉成,我的師傅卻因煉功不得其法,口吐鮮血,不得不放棄繼續修煉《紫衣聖經》的想法。
其間我無數次的偷偷潛入華清池,都沒有再見到她。我抓過宮女太監,甚至有一次抓了一個年長的妃子,他們都說沒有見過小七,甚至沒有聽過宮裏有一個長相俏麗可愛的叫小七的宮女。
就這樣,我們斷了聯係,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她了。她卻在我的任務中出現,成了我的目標。
在我十七歲生辰的前幾天,我接到的任務是刺殺大印國忠王賀忠孝。我連夜兼程趕往了大漠邊陲的軍營。
當我的劍刺向那一身戎裝的背影時,那快速回過身的人,右手拾指和中指卻在回身的那一刻夾住了我的劍。麵對那張隻在夢裏才會出現的臉,我做不出任何反應,那人卻已經說出,“玄墨,生辰快樂!恭喜你找到了我!”
那一刻,我覺得天都塌了!
我的劍脫手,掉在了地上,哭還是笑,隻覺無法麵對,“你是……你是賀……賀忠孝?”
“是,我還有一個名字,賀明朗!”
她比我沉靜許多,似乎早已經猜到會有這麼一幕。
“那小七是誰?”
我覺得被誰愚弄,又想不出究竟是誰,就像我想不清楚,我是否真的認識小七?
她擁我入懷,頭枕在我的肩處,笑著,含著淚笑著,“你找到了我,我就是小七!”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我覺得我與小七的相遇及再遇,就是我們一段經年的開始。
小七愛我,我知道,可是紅柏卻告訴我,小七永遠不會將她的愛給我。就如我愛小七,可是我的愛小七永遠不會接受一樣,因為我和她的距離很遠。那個距離有千山萬水,一重一重又一重,即使彼此想著,也根本不會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