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貧瘠的生活,也能開花(1)(2 / 3)

我把鞋遞給他。他細細端詳了一番說,鞋子不錯,隻是脫膠了,膠水就在旁邊,自己動手吧。

我一手拿著膠水,一手拿著鞋子,無所適從。他終於忙完了手中的活,推推眼鏡望著我說,到底是年輕人,這活果然不會。

我被這話逗樂了,心想,這是一個和藹幽默的老頭子。他叫我把鞋放在地上,把膠水往脫膠的地方滴,另一隻手按住膠水滴過的地方。我把鞋修好了。我問他多少錢。這回,他樂了。他說,鞋子是你自己修的,幹嗎要給我錢。

這時,他的活已忙完,除了我,攤位上隻有他一個人。他忽然從背後拿出一把二胡,拉了起來。他試了試音,馬上進入了狀態。過一會兒,他已完全沉醉其中,眼睛微閉,腦袋左右晃動。

我發現他拉得很是不賴。許久,他停下來。我說,你拉得不錯,很好聽。他有些自嘲地擺擺手,說現在老了,拉不動了。

不出我所料,他果然向我說起之前的故事。他從小喜歡拉二胡。在他很小的時候,父親便為他買了二胡。他勤學苦練,很快把二胡拉得有模有樣。年輕的時候,他是村裏戲劇社的成員。那時,他和社裏的人翻山越嶺,到各村去演出。那時的場麵壯觀啊,他眯著眼睛說,台下全是觀眾,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喜歡聽。他在幕後,盡情地拉,台下的觀眾時不時地發出熱烈的掌聲。他說,在我們鎮來說,我的二胡算拉得好了。

後來,因為戲劇社不景氣,他所在的戲劇社解散了。再後來,其他村的戲劇社也紛紛解散了。他決定外出謀生,便來到這個城市。

剛到城市的日子,他的艱苦可想而知。他整日東奔西走,隻為能夠找到一個便宜又實惠的住處。在沒找到住處前,他的夜晚是在橋洞裏度過的。但每個夜晚,他總不忘拿出二胡,拉上一番。修鞋攤剛擺成的時候,他的生意很不好,有時一天下來還不夠自己的飯錢。更要命的是,他受到同行的排擠,有一次他居然被人打了一頓。在那些日子裏,陪伴他的僅僅是身邊的二胡。

他跟我說,二胡聲響起的時候,我就覺得生活還是很美好的。那個時候,所有的苦難都會拋諸腦後。

臨走的時候,老頭子告訴了我一個好消息,他說他所在的社區準備在下個月舉行一場演出,節目組還聘請他去拉二胡呢。

我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回來的路上,心裏很是感慨。因為工作,因為情感,因為交際,我們常常把自己搞得一團糟,有時甚至頹廢沮喪。我們一直忘了給自己的生活裏加點音樂。

記得來時的路

某年冬天,我在一家建築工地上班。在那些晴好的日子裏,我負責放線、打樣、監督工人施工等工作。

我的老板是個隨和的江南人。他雖然經常出入高級酒店,但平日裏常常和我們聊天。他喜歡和我們拉拉家常,喜歡和我們開一些低俗的玩笑。

冬日的一天,他忽然對我說,走,咱們上浴室洗澡去。

我驚愕地看著他。我承認,有那麼一會兒的時間裏,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他堅毅的眼神告訴我,這不是一個隨便的玩笑。

我馬上開始收拾東西。我收拾完畢的時候,他也一切準備就緒。

浴室裏霧氣彌漫,空氣中充斥著各種洗發露和沐浴露的味道。老板隨便選了個位置,便在洗澡間外麵做起了高抬腿運動。

我愣在原地,眼神中的驚疑無以複加。

他說,這是洗澡前的熱身運動,隻有把身體弄熱騰了,洗澡時才不會覺得冷?

什麼?你是說要用冷水洗澡。

老板毅然點了點頭。

我當然沒有這樣的勇氣。我走進洗澡間,打開噴頭,調好水,準備享受一場溫熱的淋浴。老板也進門了。耳邊忽然傳來他殺豬般的吼聲,接著他大叫,爽,用冷水洗澡真是爽死了。

回來的路上,老板遞給我一根煙,說,你大概很納悶我為什麼喜歡用冷水洗澡。

接著,他講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事。之前,我並沒有想到,如今家財萬貫的他,亦有如此寒酸曲折的童年。

他8歲的時候,母親嫌家裏太窮,毅然決定跟父親離婚。離婚後,母親跟了一個有錢的商人。從那時開始,他便知道,往後的路隻能由他和父親一起走了。父親身體不是很好,無法幹體力活。於是,父親成為眾多拾荒者中的一員。為了多攢點錢,父親總是風雨無阻地出去拾荒。麵對龐大的生活開支,父親的收入總是顯得杯水車薪。父親的藥費,他的學費,家裏的柴米油鹽,生活的刀刃殘忍地分割著父親的收入。

他很懂事,一旦晚上或者周末就幫父親整理垃圾,給垃圾分類。他經常把自己搞得渾身臭烘烘的。很多時候,同學們看到他靠近,就紛紛用手捂住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