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後,他胸中時常隱隱作痛,對前妻總有一種莫名的感慨與遺憾。
他們是真誠地愛過的,發過誓,割過脈,但在柴米油鹽麵前,所有的承諾一下子成了過眼雲煙。平淡如水,味同嚼蠟,這樣的愛情,如果再沒有一絲一毫的風生水起,如何可以相濡以沫?
爭吵是常事,在家中吵,在孩子的學校吵,在他的單位也會喋喋不休。他是一位企業的高管,如何經得起如此多的糾纏,於是,索性離了吧,散了吧,如風如雨。
僵持了一段時間,他不得不請了長假,去醫院看病,再去看心理醫生。
醫院檢查的結果顯示他並無大礙,就是太累了。
一定是心理出問題了,他推開了一家心理診所的大門。
一個戴著口罩,身材矮小的女心理醫生接待他,期間,她一直咳嗽,他忍不住道:“你注意身體吧,感冒了吧。”
她抬眼看他,他卻意外地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熟悉感,但電光火石了片刻,便被她嘶啞的聲音驚醒了:“一個病人,管得了醫生嗎?”
他向她講述自己所有的不幸,包括可怕的愛情,對方不說話,隻是拿著筆在病曆本上不停地記著。她在尋找醫治他的良方。
他一口氣講了兩個小時,然後停下來,等待對方回答,但她卻示意道:“繼續講,沒講完呢?”
還有嗎?對了,還有她,自己對她的確嚴酷了許多,錢是自己管著,她沒有活動的自由,原來大度,時間久了,總是生疑,生怕她會拐走了自己的錢財,還有,她去會朋友,他則暗中跟蹤,懷疑她紅杏出牆。
“你果然有病,病得不輕。”醫生一句話,總結得十分精辟。
一個方子,擺在他的麵前,隻寫著一句話:“找到前妻,向她道歉。”
“我有錯嗎?錯在她。”他剛想發怒,對方則拍案而起:“你想不想治好自己的病?”
目光中盡是鋒利,由不得他不可一世。
他思考了半天時間,才果斷地敲響了她的家門,孩子叫了聲“爸爸”,他感動得不得了,抱了孩子。
眼前的她,依然勤懇萬分,小小的家,收拾得井井有條,臉上有笑,一點兒也看不出憂鬱。
他向她道歉,她卻不接受,讓他趕緊走,臨走時,她提醒他:“別總是啃方便麵,你有胃病。”
那個晚上,他一個人下廚,為自己做了一頓飯,才知道做飯的不易,菜不會擇,下進鍋裏,竟然帶著泥土;油擱多了,火苗旺盛地衝向九霄,燎了他的眉,燃了他的胡子。
“是誰偷走了我的愛情?”他問醫生。
“不是歲月,不是年紀,而是你的心。”醫生確切地告訴他。
第二道方子,藥引依然嚇人:繼續找到她,與她複婚。
這怎麼可能?她會願意嗎?剛想發問,對方卻偃旗息鼓,關燈打烊了。
喝多了酒,哭了個痛快,朦朧中,卻接到了鄉下母親的電話:“你個崽子,她多好呀,趕快找回來,這是政治任務。”
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每天早起,鍛煉身體,業餘時間,便是跑到學校接孩子,晚上便守到她的門口,虔誠地守護,由不得她不感動,半年時間,愛情恢複如初。
他跑到心理診所裏,見到了那個醫生,醫生脫了口罩,竟然是她的閨友。
無須解釋了,感謝還來不及呢?交了費用,領到了最後一個良方:在餘生裏,別再讓自己偷走自己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