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怔了怔,隨即歎了一口氣,又憂心道:“那明日小姐給老太太請安……”
“你莫擔心,奶娘已經原原本本的教給我了,錯不了!就是有一點錯,老太太怕也會體晾我病剛好……”
杏兒小嘴微,卻未吐出一個字。隻是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提腳跟著二小姐進了小花園。
兩人在小花園裏轉到夕陽西下、晚霞滿天時,才回轉。剛欲離開,突然抬頭看見小花園的上空飄著一隻斷了線風箏,拉著長長的翎尾飄飄蕩蕩在向自家的院子飄來。眼見那風箏越來越近,遠遠的落在小花園深入的荒草地裏。
“呀,落下來,奴婢去撿了來”
青籬忙攔住她:“別理會。沒準兒是哪家放晦氣呢,撿回去,沒得給咱招晦氣。”
從那風箏的高度來看,定是剛剛放出去不久就斷了線。說著眼睛瞄向小花園東側。那牆外便是別人家,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風箏應該是從那家院子裏飛過來的。
正想著,東側牆外響起一陣聲響,隱約聽見一個女童的叫聲。
青籬故做沒聽見,杏兒回頭看了二小姐一眼,見她麵色淡淡的,一時也看不出什麼情緒,隻好按著吩咐將風掙又扔回了原處。
進了院子,柳兒和太太院子裏的紫蘭站在院裏說話。紫蘭見二小姐回來,連忙迎了上來,掩口嬌笑道:“二小姐有心出門玩兒,可見是大好了!”
柳兒皺皺眉頭,暗瞪她一眼,心裏罵道:什麼叫有心出門玩兒?一個奴才也敢這麼擠兌主子。臉上卻帶著笑,道:“瞧紫蘭姐姐這話說的,咱們這些們做奴才的,自然是要盡心盡力侍候好主子的。我們院子裏雖說隻有我和杏兒兩個丫頭,卻也不能叫正頭主子去幹活……”
杏兒也上前冷笑道:“柳兒這話沒錯呢。不過,我們就是再盡心,也不過讓小姐清閑一下罷了,哪裏比得上紫蘭姐姐?如今滿府裏的人都說,紫蘭姐姐侍候的好,老爺都離不開你呢……”
紫蘭的臉一陣白一陣紅,她如何聽不出柳兒和杏兒話裏的意思。太太本來就因為她往老爺書房裏送過幾回茶,心裏就不痛快,巴巴的給她打發了一個小丫頭的差事來,叫她沒臉。現下,她不過借故出出氣罷了,誰知道二小姐的丫頭竟如此打她的臉。
不由氣道:“你們算哪門子盡心?要是真盡了心,也不會叫二小姐病得燒了頭,連事兒都不記得了。如今,老太太、太太天天念叨著呢,我看呢,你們還是早早的去領罰罷。若是老太太、太太真怪罪下來,莫怪我沒有提醒你們!”
柳兒杏兒聽了這話臉色一變,齊齊住了口。
青籬遞給兩個丫頭一個安心的眼神,扯開話頭,問紫蘭:“我方才瞧見你提了一籃子杏子,是哪個送來的?杏花才開過,這時節哪裏來的杏子?”
紫蘭臉上帶著勝利的神氣兒,回道:“回二小姐的話,這杏子是嶽大人府上送來的。說雖然不是什麼稀罕物,但是這個時節卻是不常見的,請府裏的主子們嚐個鮮兒這嶽大人原在眉州任知府,三年任滿,回京述職來了。嶽大人原是與咱們老爺一同中的進士,嶽府又在咱們東隔壁,這同僚加鄰居,原來在京裏時,兩家經常走動呢……”
說剛說完,猛的想起什麼,臉上神色一變,輕打了一下自己的臉,故意叫道:“哎呦,瞧奴婢這記性,太太吩咐給二小姐送了東西,要奴婢趕快回去呢。因著明天要宴請嶽大人一家,現下廚房裏已經忙得人仰馬翻了……”
一邊說著,一邊看眾人的臉色,見她們果然一臉茫然的模樣,心裏更加得意:府裏宴客,太太都不叫你知道,還真當自己是個千金小姐麼?
一邊胡亂行了個禮,轉身就走。
她的腳剛踏出院門,便聽見二小姐在身後淡淡的說了一句:“以後,什麼話當講,什麼話不當講,先在心裏想想清楚……”
心頭不由一跳,腳下微頓,頭也不回的飛快走了。
“哼,什麼東西!”柳兒衝著紫蘭遠去的背影重重的哼了一聲。
杏兒撇了柳兒一眼,麵帶憂色對青籬道:“二小姐,明兒府裏宴客,為何沒人來與我們說……”
青籬淡淡的擺擺手,製止道:“不與我們說,自然有老太太、太太的道理。何況宴上有什麼好的?吃也吃不飽,喝也喝不痛快……掬得要死,能有我們在院子裏自在……”
青籬的奶娘紅姨一腿剛踏進“籬落院”,便聽到二小姐說什麼“死”,唬了一跳,連忙“呸呸呸”數聲,才又雙手合十,念叨一回“四方過往神靈,我家小姐童言無忌”之類的話。
才上前怪道:“小姐以後萬不可胡說,隻一回便嚇死奶娘了……”
青籬心中暗笑道:你家小姐早歸天了。
但也知道這些人真心為她好,連忙應了。問道:“奶娘可是從上房回來?”
紅姨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氣道:“方才太太叫了我去,問了一番二小姐的病情,我原說二小姐已經大好了。太太說,二小姐病得不輕,叫二小姐再好生休養一日,免得落下病根。我還奇怪,如今怎麼這般好心……誰知道出了“靜心院”便碰上廚房上的張婆子,這才知道,明日府裏宴請嶽大人一家子……這……這分明是不想叫小姐露麵兒!”
柳兒杏兒又將方才紫蘭的一番話學了學,紅姨臉上的憤色更濃,罵道:“我素日便知道她是個不安生的,這還沒爬上主子的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