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夜,她說過:蘇青籬,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果然,她說到做到,隻是,缺了點運氣而已。
疲憊的擺擺手,“我知道了,今日是我疏忽了,幾個丫頭出門未回,便沒鎖院門,日後我會多加小心的,你們回去罷。”
李諤原本是不願走的,可見她滿臉的疲憊,心下一軟,便站起身子。
“李諤!”他二人剛走到房門口,青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太太說的事兒,莫應!她……配不上你!”
李諤欣喜轉頭,且驚且喜,一笑,“你說不應,自然是不應的。”
青籬知道他意有所指,眉頭一皺,無奈的說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意思。我隻是,隻是,從朋友的角度……你值得更好的人……”
這話她曾說過,李諤的臉兒刹時又黑了下來,一個轉身回座到她麵前,帶著隱忍的怒意:“李青兒,你莫招惹我。今天的事兒還沒跟你算帳。哼,若不是你不守婦道,勾三搭四,你那姐姐怎麼會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說到“勾三搭四”時,還斜了嶽行文一眼。
他的表情很嚴肅,臉色很臭,說的話很難聽,可是青籬卻突然想笑,然後她就真的忍不住笑了起來,先是默默的,細微的,逐漸是不可抑製的,前伏後仰的伏在桌子上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兩眼含淚,仍不停歇……
青籬笑得有點恍惚,自她來到這個時空,這樣暢快的笑聲隻有那麼幾次罷!
李諤被她這模樣嚇住了,一個閃身拉住嶽行文,“快,快,快看看她是怎麼了?”
嶽行文的手早就搭在她的脈搏之上,黑眸一動不動的盯著她,卻也不阻止。
她那似顛似狂的笑聲還在繼續,李諤急得頭上冒汗,又不敢拉她,隻是一連聲的說,“不是,我剛才說的不對,你,你很好,沒有不守婦道,沒有勾三搭四……”
青籬聽了這話,更是笑得不可自抑,真笑得嗓子生疼,胸中悶氣漸消,才停了下來,抹了抹眼角溢出的眼淚,笑看向李諤被驚嚇的臉道:“你說的對,一直以來我倒認為我是完全對的,卻原來我才是最錯的那個人。”說著她低頭一笑,“可是即便是錯了,我也要一直錯下去,一錯再錯。”
“你……”李諤登時暴怒,臉色鐵青一片,若是他手邊有杯子,肯定早已是一片狼藉。
“先生,”青籬轉向嶽行文,“我想與小侯爺單獨說說話兒。”
她的眼神清澈坦誠明亮,嶽行文微愣,隨即點頭,“那我先回去,明日再來瞧你。”
青籬笑著點點頭。目送嶽行文淡然的身形離去,李諤不悅冷哼,“口是心非的東西。”
青籬淡然一笑,起身倒了茶水遞到他麵前兒,“小候爺今日我們好好談一談,好不好?”
她麵容平靜,眼中閃著清明誠懇的光,不帶丁點掩飾,象是將整顆心不帶半遮掩的晾曬在陽光下,坦露在他麵前。李諤因著這眼睛這神色,而突生期待之感,他真的很想知道她心裏究竟有誰,沒有誰。是真真正正的有或者沒有。
他的神色也跟著緩了下來,從未有過的心平氣和,點頭,“好。”
青籬在他對麵坐了,喝了一口茶,盯著門簾,好一會兒,才幽幽的道:“方才丫頭去告訴我這邊出事的時候,我的心裏很慌很亂,也有一些莫名的疼痛……”
“我沒有……”李諤懊惱的打斷她。
青籬淡然一笑,十分坦誠的盯著他的眼睛,“我知道。正因為知道這事兒定有隱情,所以才會疼,因為,”她閉了閉眼睛,“大姐姐她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這話我說過的,你一定認為我是在敷衍,或者在替自己找開脫的理由,其實不是的。你知道是為什麼?”
她停了下來,認真的看著他。
李諤眼底一片平和,又有一絲緊張,似乎能猜到她要說的話。
青籬低頭把玩手中的茶杯,良久,才低聲道:“因為你確實在我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所以真心的期望你能找到更好的,得到更好的,比我好千倍萬倍的……隻有這樣,我才能安心,才能在以後自己過著幸福的日子,不會有刹那的失神,或者歎息。”
“你覺得很可笑吧?”
她抬起頭,眼中有微微的水氣,認真的問道。
李諤的麵容仍然平靜,眼底半是欣慰半是絕望。他明白她能坦誠的說出這番話,意味著他連半分的機會都沒有了。還好,她說她心中也有他一席之地……
李諤不言語,青籬複又低了頭,良久又把目光投向門簾,似是穿透門簾看到遠遠的天邊兒去,“李諤,親事退了好不好?退了親,也許將來還有機會象朋友一樣相處。我們可以叫上青陽叫上小王爺叫上胡公子,一起出去玩,一起吃好吃的東西,一起說笑。春日縱馬郊遊,夏日碧波泛舟,秋日山中暢飲,冬日雪廬夜話,那樣的日子,能有知心朋友的相伴,定然是極幸福的罷?偶爾還能象這樣心平氣和的坐下來淡淡心聊聊天,不是很好嗎?後半輩子真的很長,很長,我在這世上隻有你們這幾個不多的,能入心的人,所以不想放下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