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沙漠狩族的戰爭開始前,人馬部落的足跡曾經踏遍了鏡海北岸,一直到達大沙漠開始的地方。可是人馬還是說不清鏡海有多大。對於人馬部落來說,哪裏的水草豐美能夠養育牛羊牲畜,他們就去哪裏。至於鏡海有多大,長嶺有多長,誰在乎?

木櫝需要知道。木櫝要知道鏡海的地形,沿著岸邊修建的營地,沙漠狩族的實力,他們的士兵、焱咢,吃什麼用什麼害怕什麼。隻有摸清了敵人的實力,才能製定下一步的計劃。

可是要怎麼做?

人馬從沒組織類似的行動。人馬的體形跟那些狩族士兵相差太大了。而且在人馬看來,打仗就應該真刀真槍地劈砍拚刺。偷偷摸摸地溜進對方營地東張西望,實在有失人馬尊貴的身份。

要想偵察沙漠狩族的實力,就要侵入他們的營地。要想潛入沙漠狩族的營地,當然就要把自己變成狩族的士兵。白雲帶來兩個中年的女人馬,還有幾具狩族士兵的屍體。

兩個女人馬剖開狩族士兵,小心地剝下他們的皮,然後扒光了木櫝和木瓜,穿衣服一樣把狩族士兵的皮戴在木櫝和木瓜的身上。緊密貼合後在兩個的背後縫合起來。

乍看起來,弓背屈膝的木櫝和木瓜還頗有些狩族士兵的樣子。剩下的,就是希望夜色昏黑,能幫助木櫝和木瓜混進狩族的營地,還能夠全身而退。

陣地前,白雲還給木櫝和木瓜準備了一具人馬戰士的屍體。

狩族士兵經常會趁著夜色,返回到戰場上尋找人馬的屍體。帶上這具屍體,能幫助木櫝和木瓜騙過狩族營地裏的士兵,讓他們混入營地。

聽說木櫝和木瓜要潛入沙漠狩族的營地,很多人馬戰士聚集在營帳前。每個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一旦潛入狩族的營地,一旦兩個人身上的偽裝被識破,他們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就算他們是森林之子,身陷萬千敵陣當中,神靈也無力保護他們。

雷鳴來到木櫝和木瓜的身邊說道:

“感覺出有什麼不對,就往回跑,別猶豫。我會盡量靠近狩族的營地,接應你們。”

木櫝點著頭,把倚神短刀小心地掖在腰間,把狩族士兵的砍刀拎在了手裏。

白雲一臉的擔憂,默默地看著木瓜。長刀頭領跟在白雲的身後,緊繃著嘴角一言不發。

木櫝拍了下木瓜的肩膀,擺了下頭。木瓜跟木櫝拖起人馬戰士的屍體,向著黑漆漆的戰場,向著戰場對麵的狩族營地走去。

人馬部落與沙漠狩族的營地相隔的並不遠。入夜後,站在人馬部落的陣地前,從一馬平川的草原看過去,就能看到狩族營地裏燃起的篝火。閃亮,猶如夜空中的繁星。

“等等,讓我喘口氣。”

木瓜說道,鬆開手裏的人馬屍體,蹲下身子大口喘著氣。木櫝轉回身看著人馬的營地。那些守望在營地前的身影,在火光的映襯下影影綽綽的。

“你不怕嗎?”

木瓜仰起頭,看著木櫝問道。劇烈的心跳,震得木瓜的兩隻耳朵裏隆隆作響。

木櫝似乎從來都不會恐懼。越是別人緊張的時候,他就變得越發精神抖擻,鬥誌昂揚。所以木櫝從小就是他們幾個人的頭兒。

木櫝轉回身看了看狩族營地的方向,蹲到木瓜身邊小聲說道:

“實話告訴你,我怕得要死。甚至想帶著你偷著跑了得了。管他人馬的戰爭還是狩族的戰爭。我們繞過人馬的營地,回到後方,找到有菜一起逃進莫高山裏。”

木瓜看著木櫝。黑漆漆的夜色裏根本看不見木櫝的那張臉。半晌,木櫝又說道:

“但是不行啊。我們都答應人馬幫他們打贏戰爭,不能說話不算數。”

木櫝湊近了木瓜。

“而且,我要是就這麼帶著你跑了,你的人馬姑娘肯定會對你失望,你肯定會對我失望。我不能讓你失望,不能讓那個人馬姑娘失望。所以我就算再害怕,也隻能硬著頭皮往上衝。”

木瓜不知道木櫝是不是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心裏怕得要死。不過聽到木櫝這麼一說,自己倒是沒那麼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