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山穀,紅月已經走了三天,在暴風雪肆虐的莽莽大山中。
三天裏,沒有殷魔,隻有呼號的狂風卷著漫天的大雪,撲麵而來。
孤零零一個人,紅月甚至有些想念殷魔了。甚至那些身體灰黑、目光赤紅的家夥。
紅月不再害怕殷魔。
那些體型巨大令人畏懼的家夥,在紅月看來也隻不過是些體型巨大的家夥,不再令人畏懼。甚至,紅月還從它們身上獲得了禦寒的穿戴,和果腹的食物。
紅月想起那個斷了手指的殷魔,被紅月撲倒在地,被銳利的打火石一下下砸中腦袋時發出的哀鳴。
那明明就是恐懼,就是在乞求紅月饒了它,饒它一條生路。
一個內心中會生出恐懼的家夥,就算長得再巨大看起來再不可戰勝,都是能夠被擊敗能夠被殺死的。
麵對它,要做的,就是找到它的弱點打敗它。
路邊的雪窩裏露出一隻腳。紅月伸出拄行的木棍扒拉著,扒拉出一條人腿。
又是一個凍死的戕人?
紅月把木棍插在雪堆上,把凍僵在雪窩裏的戕人拉了出來。
看起來,這個倒黴的家夥已經死了很久了。凍硬的身體長拖拖的,異常沉重。
戕人渾身****,身上沒有野獸啃噬留下的傷口。隻有心髒的位置帶著一大塊深深的淤青,像是遭到了重擊。
紅月打量著戕人的屍體,又把他放回到雪窩裏,捧起積雪蓋嚴實。
真奇怪。如果說上一具戕人的屍體沒有衣服,是遭到野獸啃食時被撕脫了。這具屍體完整,怎麼也赤條條的?
紅月拔出木棍繼續向前走著。
一種可能,就是還有人迷失在這茫茫大山中,路過這裏剝去了倒屍上的衣服用來禦寒。
不管怎樣,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死在這裏。要不然,被渾身剝個精光,該有多難看。
戕人老祖宗的脾氣發完了,暴風雪已經停了。似乎就在一瞬間。
滿天的烏雲散盡,雖然沒有豔陽高照,卻也風輕雲淡。
山穀的前頭,立著一個身影。紅月瞬間停住了腳步,伸手摸向腰間的槍頭。
那根槍頭,是用殷魔的一根大腿骨打磨的,堅硬而且銳利。長長的矛尖大力刺出,絕對能刺穿一個人的身體。
身影動也不動,立在原地。身上覆蓋著厚厚的落雪,像是已經站立很長時間了。
死人?雕像?不管是什麼,總要去看個究竟。
紅月不想偷偷摸摸地摸上去。
如果前方的身影隻是死人或者雕像倒也沒什麼。但如果那是個活人,原本沒有的敵意,也會因為紅月的舉動瞬間萌生出來。
紅月不怕戰鬥,但紅月不嗜殺。紅月不會對一個毫無威脅的人,痛下殺手。
紅月把握著腿骨槍頭的右手背到了身後,衝著遠處的身影喊了一聲。
喊聲響徹在空寂的山穀間,餘音回蕩。
身影像是動了一下,震落肩頭的積雪撲簌簌地掉落下來。
活的。
紅月鬆開背包的帶子,握緊了手中的槍頭。
如果對方充滿敵意,紅月甩掉背包就能戰鬥。
紅月的喊聲,隻是讓道路盡頭的身影動了一下。細微的動作甚至難以分辨。除了震落在肩頭的積雪。
紅月看著前方動也不動的身影,開始懷疑那蓬掉落的積雪是不是被自己的喊聲震落的。
總是要走過去看看究竟。紅月深吸了一口氣,向前走去。
身影的個子很高,卻遠沒有殷魔那樣巨大的身形。靜靜肅立著,披蓋的落雪蓋在身體上連到地麵上,真的就像是一尊雕像。
像是聽到紅月在身後踩動積雪發出的腳步聲,身影轉過身。
你究竟是......
看到身影的那張臉,紅月瞬間就愣住了。你這個家夥,不會真的就是一尊石刻的雕像吧。會動的,石刻的,雕像。
如果是在仙霞村,有人告訴紅月,有那麼一尊會動的石像,紅月隻會當做一個故事。可是這一路,紅月見識到太多隻有故事裏才有的事情。天蛛化人的織衣婆,爬出石棺的厲目將軍,還有那些死了幾百年依然魂魄不散的聖殿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