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液池回來,我想著這一天的種種奇遇,不由茫然。我想起那個曾在春波碧草,曉寒深處抱我的男子,驚鴻一瞥,可他到底是把我認作了旁人。

。。。我的未來,會是怎樣的呢?

我滿心憂鬱和等待,起伏不定。推門卻見皇上正在我房裏寫字,不知寫到了何處,微微挑眉,那笑容竟似春生花露。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可就在這時,忽然有個修長身影推門而入,竟是寧王。

皇上抬頭,看見是他,微微一怔,眸光深沉。

“你已經見過她了?”寧王盯住他片刻,沉著臉問。

“嗯。”皇上複又低頭寫字,淡淡答道。

“我要帶她走。”我躲在窗下,心中納悶,他們可是在說我?

“不可能。”皇上淡淡的回答。

寧王忽然走過去攥住皇上的衣領,神情似是極為痛楚,“我輸了你一次,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皇上目光沉沉掃過她的臉,輕輕拂開他的手,冷冷道,“這幾年來,你該知道朕是為了什麼,才留下你的性命,任你富貴榮華,呼風喚雨。”我大驚,他們的話我卻越來越不懂。

寧王一怔,半晌狠狠鬆開了手。轉身推門走出來,卻正撞上藏在廊下的我。

他眼中有我不懂的劇烈的情愫劃過,一把握住我的腕說,“你跟我走!”

我愣在原地,心想他隻是個富貴的王爺,一旦惹怒了皇帝可還有什麼好日子過麼?念及於此,我不由掙紮著抽回了雙手。

寧王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和怒火,他握住我的雙肩,狠狠道,“段梅蘇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難道你願意留在他身邊,願意留在這血腥的後宮麼?”

我忽然心酸,你竟以為我是貪圖富貴麼?春波碧草,曉寒深處,驚鴻一瞥。我又何嚐不想跟你走,我又何嚐想留在這可怕的後宮。可是一旦走了,搭進去的不隻是我的性命,還有你的前程啊!我冷冷後退一步,道,“寧王也不過是將我認作了別的女子,縱使留下來再苦再艱難,我也不願去做旁人的影子。”

他一怔,看了我許久,難過之中夾著一絲莫名的悲憫。

我沒有回頭,我不願去看他的背影。徑直走進房間,我知道這樣的距離,屋裏的皇上一定已經將這一切聽在耳朵裏。

見我推門進來,皇上卻隻是笑吟吟地看我,像是認識了我很久。他將手中的奏折緩緩扣上,說,“你過來。”

我聞言,緩緩走到他身邊,龍涎香的味道鋪天蓋地,他忽然伸手將我攬在懷裏,輕撫著我的藏發,聲音裏透著一抹我不懂的深沉,他的目光有些飄忽,他說,“這麼多年來,苦了你了。”

我在他懷裏,腦中一時閃過無數個念頭,我想到寧王,又想到靜嬪,腦中亂成一團。他的唇卻忽然壓了過來,氣息溫熱,卻又小心翼翼,仿佛我是他手心裏易碎的珍寶。他恍惚在說,“我要給你世上所有的幸福,再也不讓任何人傷你的心。。。我不會再等到失去了,才知道最愛是你。”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自稱為“朕”,他的眼神一瞬間脆弱得像個無助的孩童。

他的吻愈加灼熱,我無力地環住他的頸,心中一時不知是悲是喜。芙蓉暖帳緩緩落下,紅燭無聲地映起帳子裏的一輪春色。

那夜之後的第二日,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在我這裏留宿一晚。臨秀閣裏所有內侍和宮女的態度也都跟著變了。我先是被封為美人,後來也在三年裏連晉三級。隻是沒有人知道,我曾在小產前不久第一次偷跑岀皇宮。

“顧雪嬛是誰?”我直直問向寧王。

他微微一怔,神色轉為悠遠,緩緩答道,“我此生最愛的女人。”我正待再說些什麼,他卻打斷我說,“你忘了這個名字吧。”他將入中折扇放在我手裏,說,“留個紀念。。。段梅蘇,他會待你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