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宮變(1 / 3)

我愣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原是這就是衛氏皇宮裏麵的祠堂啊!怪不得他屏退了所有的下人,還執意與我步行至此,原是要帶著我趁旁人不注意偷偷溜進來。

“這還要多虧了輕淮那小子的幫忙,”他一邊拉著我往宮裏麵走一邊說著,“若不是他找了個借口跟父皇說要吊唁亡母,今日我們恐怕不能這麼輕而易舉地進來。”

這宮門兩側以及裏麵的太監宮女,見到我們二人都不曾加以阻攔,甚至視若無睹,果然是事先已經布置好了的樣子。怨不得那衛輕淮今日對我說起他的母親,用她做幌子,心中必然是十分難受的吧,可他依舊還是選擇幫助了我們,我心中不由得對他湧起了一股子難言的情緒。

不過沒等我再多想,書玦已經引著我到了內宮裏麵,那房門吱呀一聲關上,這才把我的魂給叫了回來。抬頭再一看周遭,寬闊無比的大殿裏麵,四周都是從不熄滅的巨大燭火,在燭台上熊熊燃燒著,將這暗沉的大殿照得光明無比。燭台圍成了一條筆直的走廊,最盡頭便是數量龐大的靈位了。那些代表著衛氏先人的牌位,高高地俯視著這殿裏的一切,次序井然,由上到下依次排列,最後一排隻有幾個靈位,我盯著那幾個來回看了幾眼,終於發現了最邊上的衛晟。

我見了眼睛一亮,就想用手去拿,卻被書玦一下子抓住了胳膊,“別急,絕對不會這麼容易便讓我們得手的。”

我隨即便反應了過來,這等皇家重地,定然是要有些機關才能令自己心安的,書玦拉著我往後退了幾步,而後驀地一抬手,一條極細小的鎖鏈就從他的袖子裏飛射而出,直直地就衝著擺放靈位的案桌上射去,在對四周都進行了一番試探之後,他收回鎖鏈,而後再一次拋出,這一次他徑直朝著衛晟的牌位擲過去,穩穩將它卷起,帶離了桌案。隻見那牌位剛一離開,案桌之上立刻就有銀針飛射而出,那藍光閃爍的樣子,一看便知是淬過劇毒的,我身上不覺起了一層密密的冷汗,若我方才直接用手去拿,此時大概早已魂歸天外了。與此同時,我們身側的兩邊燭台也騰地射出無數短箭,書玦眼疾手快,忙拉著我閃躲,也顧不上那塊該死的牌位了,他手勢一轉,順勢揮舞鎖鏈將朝著我們射來的箭打偏,我也抽出了那柄彎刀左右揮舞,隻可惜彎刀太短,又隻能近身使用,搞得時常要等到那些短箭射進了才可以出手,因此常常需要花費更大的力氣,原本就氣力不支的我簡直被震得虎口發麻、搖搖欲墜。

等到最後一支箭射完的時候,我終於虛弱無力地倒在了書玦懷裏,眼前一陣陣發暈,看他都變成了重影的。

“念之,念之!”書玦晃了晃我,發現我身上並沒有傷口,才明白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急忙將手掌覆在我的背上,一股暖流源源不斷地流淌進我的體內,我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才覺得氣血通暢了不少。

“衛輕淮這小子,我真是不知該謝他還是該氣他。”他扶我起來時忍不住抱怨道,“忙是他幫的,可跟我作對也是他一貫的手段。”

“算了算了,我這不是沒有事麼。”提起那個人我心中就閃過一種難受的感覺,真是巴不得我從來沒有遇見過他。

等到走上前去撿起了那個要人命的牌位時才發現,它竟然並不似我們想象中的那樣,是一個中空的虛假牌位,我們翻來覆去研究了幾遍,都沒有發現任何可以打開的途徑,而那借口嚴嚴實實,並不像是當日在夢境中看到的那樣。

我心中隻湧過一種極其不妙的預感,抬頭看書玦,發現他也是一臉的不安和驚慌,隨即我們這種感覺立時便被破門而入的一對人馬給徹徹底底地證實了。

帶頭的是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穿著一身金黃色的家常服飾,腰間是銀白色的束帶,上麵左右兩邊叮叮當當的玉佩,鏤空雕刻,繁複華美,下麵墜著長長的穗子。這人麵色蒼白如死,骨骼清晰,已經不是一種清俊的神情了,冷冷地如同冰窖。烏黑發亮的頭發用一頂玉冠束著,我心中隱隱有些猜測,果然聽到書玦開口叫道:“大哥。原來是你。”

果然是衛太子,我心中頓時如同無味雜陳,那些過往的傷痛、淒厲的叫喊聲,血與肉模糊著充斥了雙眼的歲月,翻滾著洶湧著鋪天蓋地地朝我席卷過來,我的心跳得仿佛要從喉嚨裏邊蹦出來一般,一聲一聲,如同最殘酷的淩遲。麵前這個人,這個高傲陰冷的公子,竟然真的就是當年讓我們一家痛不欲生的衛國太子!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以一種什麼樣的眼光瞪著他的,或許連牙齒都被我咬得格格作響,他的目光隻停留在書玦臉上一瞬,隨即就毫無征兆地落在我身上,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幾遍,終於將眉頭一揚,“你就是謝姑娘吧,謝楚冰?”

此言一出,我更如同五雷轟頂一般,身旁書玦的臉色也是瞬息萬變。他知道……他居然真的知道,看來我的身份從此已經無法再遮掩下去了,而被人識破的結果將會是什麼,就算他不說我也知道。

“你一定在想我是怎麼得知你的身份的吧。”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那聲音也是冰冷徹骨,卻隻是直直地看著我道,“從我手中僥幸逃脫,又大難不死的人,我怎麼會不記得呢?至於怎麼確定就是你的,我這傻弟弟的神色早就告訴了我答案。”

我扭頭又去瞧書玦,隻見他已然平靜了下來,隻是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目光炯炯地看著這個高高在上者,“太子莫要逼人太甚,這新仇舊恨算起來,還真是不知道有多少呢。”

“你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這裏的?”我終於開口,已經恢複了平靜,甚至還帶著一點點笑容,看著那個人說,“太子哥哥。”

衛輕屏怔了一怔,仿佛對於這兩個字從我嘴裏吐出來這件事情詫異極了,良久,方道:“好幾個月前我就開始留意你們幾個人的行蹤了,真沒想到,原來靖國的藏寶圖,竟然被晟皇叔藏在了自己的牌位裏麵。”

“原來老早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了麼?那你為什麼不趁機殺了我!”我氣急,真沒想到自己從頭到尾都在這個人的監視之下生活著。

“不,起初我根本就沒有懷疑你,隻是派人盯著二弟罷了,可是手下的人都太沒用了,非但沒有盯緊,反倒被他戲耍了幾回,”說道這裏他斜眼瞧了瞧書玦,“沒辦法,直到幾日前你們二人進城才被我抓住了把柄,這才猜到說不定你真的就是當年的昭華郡主。我猜你如今定然也是為了寶藏而來的吧?”

他頓了頓,竟然伸手過來捏起我的下巴,仔細端詳著笑道:“真是個美人胚子,倒也別有一番景致。”

書玦在一旁隻怕早已經紅了眼,衝上前來就要教訓他,可是卻經不住旁邊的護衛們將他拉了開去,他隻恨恨地道:“我此生已立下重誓,不惜性命也必要護她周全,你若是敢對她不利,就休要怪我這個做弟弟的無情……”

“哼,你可曾真正把我當成是你的兄長過……不過,你跟老四還真是手足情深,連口味都這麼一致。”衛輕屏撣了撣身上莫須有的塵土,得意地望著書玦有些遲滯的身形。

“他要如何,我不管,”他額頭上青筋立時暴起,“我隻求他一件事……”

“這話,你留著去了清和殿再對他說吧。”

我聽著他們的談話,腦子都不能再轉動了,茫然無頭緒,仿佛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不曾是謝楚冰,我沒有遇見衛輕塵,我不會在這衛宮裏,更不會跟那衛輕淮有過任何瓜葛。

“隻怕這時黛香已經等得急了,我可不打算在這個地方了結了你們,死後見了祖宗恐怕也不得安寧。”他給周圍侍衛使了眼色,立時便有幾個人要上前來製住我們,剛要反抗,卻覺得原本已經恢複了一下力氣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丹田之內幾乎一無所有,虛虛空空,半分功力也使不出來。

黛香,真不知道這個空當我怎麼還會有心情想起那個女人來,我又記起了那一日在大街上在驚鴻一瞬之間看到的絕世容顏,隻不過是萍水相逢,甚至連說一句話也不曾,為何我對她就有如此好奇心呢?那時候書玦並不認為她會將我們的行蹤告訴那個什麼丞相,沒想到他終究還是料錯了麼。

“你在這蠟燭裏加了什麼?”我原本以為隻有我一個人是這樣的,卻沒想到書玦竟然也同我一般,真的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了,“黛香又怎麼會聽你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