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送太醫出門之際,免不了又細加垂詢賈敏的病情,張太醫一口咬定了賈敏之病實非人力所能挽回,胤禩不由得相信了幾分,心中暗暗歎息:“莫非真是本阿哥時運不濟,怎麼剛想拉攏林如海,便出了這樣的事情,難道老天爺也不讚成自己當皇帝,因此在對林夫人降下著病災,借此來打消我的念頭?”
一時之間,胤禩心頭沮喪,抬頭仰望蔚藍蒼穹,自己父親乃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母親卻是辛者庫的婢女,這樣既崇高又卑賤的身份注定了他這一輩子不會平坦,若要不受人氣,隻有出人頭地,對,出人頭地,做皇帝,胤禩在心中重重說著這七個字,人生路已經奮鬥至此,要讓他現在收手,他絕對不願,他的命運隻有他才能掌握!
念及此,胤禩心中又充滿了鬥誌,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心情,恢複了往日的神采,再次轉回林如海的院子,林如海大概是累了,並沒有在賈敏的病榻前照顧,而是坐在正廳中,手撐著額頭,一副疲倦之極的模樣。
胤禩輕輕走到他身邊,放低了聲音說道:“林大人別太憂心,雖然張太醫說尊夫人的病無藥可治,但這世上也並非張太醫一個大夫,或許我們可以另覓名醫,救得尊夫人的性命,胤禩既然來到此處,就斷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若林大人有用得著胤禩的,隻管開口,在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一番話說得極具誠懇,若是沒有瞧見他眼底漠然之色的旁人,定當他這番話是出自肺腑的,可惜林如海善管人眼中神色,早就將胤禩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瞧在眼中,隻是微微搖手,說道:“八阿哥言重了,您這麼說,讓微臣如何敢當哪?唉,我和敏兒情深意重,她這麼一病,我怕是也不好了。”他說著話,輕咳了幾聲。
胤禩說道:“林大人不要說這晦氣之言,便是尊夫人真有個三長兩短,也必定希望你能夠平平安安的,這樣才能讓黛兒有個好的前景哪!”
“人活百年,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的,微臣便要強求,也強求不得,倒還不如順應天命。”林如海眼眸無神,灰心喪氣的模樣讓胤禩皺眉,這林如海何時成了這樣沒誌氣的人了?難道就是為了一個賈敏,哼,那賈敏雖然生得極美,但男子漢應胸懷四方,豈能困於閨閣之中?想不到林如海竟是這樣一個人,唉,皇阿瑪昔日還是將他高看了一籌哪。
胤禩素來心係皇位,自認為有鴻鵠之誌,林如海表現出來的對賈敏的眷念,自然是他所不屑的,不知不覺間,要拉攏林如海的心思也淡了不少,再看他頹然模樣,又尋思:“現在的林如海便是出現在皇阿瑪的麵前,怕皇阿瑪也不會再那樣信任他了吧。”
想到這個,他對林如海冷淡了不少,林如海乘此時機,站起身來,拱了拱手:“八阿哥離京日久,怕不妥當,不知八阿哥何時啟程?”按照朝廷規矩,皇子若不因公事,是不能擅自離京的,今番胤禩來此應不是皇上授意,怕也是到周邊公幹,抽空來此。
“林大人是想要本阿哥走嗎?”胤禩眼眉一挑,嘴角原本使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已經化為寒冰般的冷笑了,林如海臉上並無絲毫恐懼之色,又複拱手說道:“豈敢?隻是內子深有重病,將來怕要……唉,這病氣過給了微臣,那也沒有什麼,可這病氣若過給了八爺,那微臣真是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