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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獨自品酒嚐糕點,鳳司銘在旁側看書,一時無話,隻剩翻書時紙張的摩擦聲。

半晌無聲,我以為鳳司銘看著書睡了過去,轉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正看著花園裏。大約是感覺到我在看他,他轉過頭,看了我一眼,片刻又轉頭看向花園,像是在走神,緩緩道:“阿晴,我派人將你送去瑤城,可好?”

可好?我也不曉得何為好何為不好,然就目前的狀況來說,這自然是最妥當的,我點頭,輕聲嗯了一聲。希望我從未謀麵的外公還記得他有個離家的女兒。

談話沒再繼續,我們起身去用早膳。

小白蘿卜大約也曉得了我要走,一整天一直在纏著我,因此我便陪了他一整天,陪他放風箏,給他講故事,午膳時還下廚給他做了他最愛吃的醋溜白菜。

鳳司銘今日格外的忙,連午膳也沒能過來與我們吃。我便又炒了兩個素菜,放在兩個精致的小碟子裏,命人給他端到了書房,希望他可以抽空吃上一些。

在這裏的最後一日竟過的飛快,日頭漸漸西斜,一勾彎月掛上天,小白蘿卜神秘兮兮的拉上我,一路走到園子裏。

園子裏所有的燈都被點上,一路昏黃的燭光,一直亮到湖心亭。路兩旁的灌木叢裏,有螢火點點,原來不知不覺間已是四月末,春日已盡,芳菲已盡。

不知何時鳳司銘已站到我旁側,他仍舊一身月白錦袍,仍舊未將發束起,漆黑的瞳仁映著路旁的燭光光華流動。看到我與小白蘿卜,他的眼角染上笑意,站到我倆中間,表情十分自然的牽上我倆的手,信步到湖心亭。

鳳司銘的掌心有些微涼,卻讓我臉頰燥熱起來。直到坐到石凳上,我都仍然有些恍惚,趕緊抓起一隻鳳爪啃了起來,打算壓壓驚。

卻聽到身旁滿含笑意的聲音:“阿晴,你這便開始了麼?”

我看著自己滿是油的手裏還抓著鳳爪,噎了噎,趕緊抬頭賠笑:“你倆也趕緊著吃吧,唔,這鳳爪真好吃。”

小白蘿卜也抓起一隻鳳爪,用嘴撕下一塊肉,一邊咀嚼還一邊嘟囔著:“就知道你會愛吃,這可是哥哥請醉仙樓的大廚來府裏做的。”

他聲音放的小,卻抵不住我耳朵尖,他的嘀咕我一字不漏全收到了耳朵裏。我怔了一怔,便又低頭繼續我的啃爪子大業。

因著明日還要起早趕路,鳳司銘沒再同意我喝酒,隻讓我與小白蘿卜眼巴巴的看著他自己喝得暢快,於是我化悲憤為食欲,與小白蘿卜將一桌子菜吃了個七七八八。

鳳司銘便一直安安靜靜的看著我與小白蘿卜吃的歡快,偶爾看到我倆搶個雞腿或者是搶個肘子,便無聲的笑笑,並不多言。

鳳司銘看我們我吃完了,起身道:“阿晴,我再吹一曲蕭贈與你罷,你要與我合奏麼?”

剛剛吃飽,我懶得動,也想更好的看上一看鳳司銘吹簫的樣子,於是搖頭道:“你吹罷,我看著便好了。”

他也不多言,雙手執蕭,置於唇邊,便輕輕吹了起來。

月滿西樓,我與他合奏過的月滿西樓。

還是那支曲子,聽起來卻又如此不同,連小白蘿卜都由一堆雞骨頭中抬起頭來,有些猶豫的看著我道:“晴姐姐,你會回來的罷。”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鳳司銘已經放下玉簫,走過來,揉了揉小白蘿卜的頭發,道:“她不會回來了。”

我有些發怔,想反駁又不知該說什麼。

“等我們回到東淵,會將她一起接去的。”鳳司銘接著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渺遠,我想我不是在做夢,他的確在說話,而且在跟我說話,他說:“阿晴,你在瑤城等我,等我們到了鄴城,我定會派人去接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