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躺在病床上,一個人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她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生命力在一點一點地消失,死神的腳步正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
自從半年前,路漫在體檢中被醫生同情的告知自己查出癌症晚期後,路漫心中由怨恨,痛苦轉為平靜,安寧。說實話,自從爸爸去世後,路漫一把扛起了家庭的責任。每天忙著掙錢,還要照顧傷心的媽媽,還有患老年癡呆的奶奶,每天忙得像個陀螺,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別人在花前月下,路漫要陪媽媽嘻嘻哈哈;別人在休閑娛樂,路漫在給奶奶洗洗刷刷;別人在享受生活,路漫在拚搏掙紮。在知道自己命不久已的時候,路漫在內心深處閃出了一個念頭:終於不用那麼累了吧!
可是,路漫舍不得媽媽。媽媽一輩子含辛茹苦拉拔著路漫四姐弟長大,沒過上一天的舒心日子。她年輕時,因為沒有早點生出兒子,被婆婆妯娌輕視,好不容易熬出頭了,臨老了,老伴卻丟下她一個人走了,隻剩下她踽踽獨行。家裏兩個女兒早已出嫁,兒子常年在外打工,身邊就隻剩下路漫,母女倆相依為命,互相安慰打氣。眼看就快要抱孫子了,路漫又生病了。如果媽媽知道路漫的病情一定會傷心難過吧!路漫又想到:有了新生命的降生,媽媽失去女兒的痛苦應該會減少一些吧!自己不在了,姐姐們和弟弟會好好照顧媽媽的吧!
所以在檢查出病情,得知自己時日不多時,路漫選擇了瞞著家裏人。她們知道了也隻是徒增悲傷而以。每個人過的都不容易,何必還要拖累她們呢?並且,路漫還以弟媳需要人照顧為由,鼓動媽媽去了弟弟那裏,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在家裏。路漫把家裏要收拾得東西都收拾好,要洗要曬得都洗好曬好,重要的物品都分文別類的放好,還給家裏人寫了一封信放在抽屜裏,在自己走後,家裏人能知道情況吧!
這樣一晃就過了半年,上周路漫覺得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了,就去了醫院。和醫院鑒定了器官捐贈協議後,拒絕接受治療,就在醫院裏靜靜等候那最後一刻的降臨。
在醫院的那幾天裏,路漫清醒的時間一天比一天短,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呼吸也越來越艱難。路漫知道自己快死了,再難得清醒地時間裏,路漫會想到一些小時候的事情,還有爸爸還活著的時候發生的事情,甚至路漫還會想到自己死後是不是真的可以見到爸爸,見到爸爸該和他說些什麼,自己死後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呢?......在最後迷離之際,路漫想到的是“如果讓我再活一次,我會......”
再次睜開眼睛,路漫覺得很奇怪。身體很痛,呼吸不會像之前那麼困難。並且路漫覺得房間光線很暗。路漫就想:難道自己還沒死嗎?隻是視力下降了而已?正奇怪呢,耳邊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急促的腳步聲。路漫轉過頭向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就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慢慢往自己這邊跑過來。路漫清楚地看到了她的樣子,短頭發,粗粗的眉毛,一雙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的,臉上肉肉的,有些嬰兒肥,看起來四五歲的樣子,身上穿了一件小碎花衣裳,路漫覺得很眼熟。不過不記得在那裏看到過這樣的衣裳。畢竟現在好像沒有誰家的小孩穿這種衣服的。正好奇呢,兩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小姑娘咧開嘴巴笑了,急忙轉身往回跑,還喊了幾嗓子:“妹妹醒了,妹妹醒了。”
立刻,路漫聽到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然後,幾個大小不一的腦袋就出現在路漫的身邊。挨得最近的還是剛才那個小姑娘。在她旁邊有個稍微大一點的姑娘。她們倆眉宇之間很像,尤其是眼睛,都是又大又圓,眼珠還黑黑的,很漂亮。大一些的姑娘在路漫額頭上摸了一下,笑著說:“不燒了,終於不燒了。”旁邊的是個三十多歲瘦瘦的男人。他的眉眼也讓路漫覺得似曾相識。他伸出手仔細的摸了摸路漫的頭,還有耳朵,脖子後說:“嗯,不燒了。”然後,又親切地對路漫說:“頭還疼嗎?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告訴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