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宗二十五年，冬。皇後鬱氏薨於鳳儀宮。
一大早起了蒙蒙霧氣，在東城南巷的王府，那琉璃瓦片上被霧氣罩上了一層淡淡的粉白。枯黃的樹葉隨著蕭蕭的寒風，在庭院中散落了一地。青草枯萎了，樹枝上也是一片光禿，滿目的蕭條，滿目的枯黃，讓人無限的惆悵。
推開門，刺骨的寒風呼呼的吹著，天還是暗暗的，府中的人都還在暖和的被窩裏酣睡著，不過素雪卻無法享受到這種待遇。
每日早晨的清掃，大夫人交代了必需讓她在晨時前完成，否則她和母親就不許吃飯。
素雪懶洋洋的揮動著掃帚，將庭院中的枯葉掃到路邊。
刺骨的寒風把她的手凍的青一塊紫一塊的，不過她卻覺得這冷風吹在身上讓人覺得舒爽，隻有這冰冷的寒風才能暫時麻痹她痛楚的心。
身為不受寵的妾室之女，在這個禮法森嚴的國家是非常卑賤的身份，是不允許成為正室的，生來就注定隻能成為別人的妾，她這些年生活在王府裏，親眼目睹了大夫人是如此折磨她娘的，大夫人根本就沒有把她們當作人看待，這種情況在很多王公貴族的府第都是司空見慣的，所以她十分痛恨自己庶出的身份。
做為庶出就意味著隻能成為小妾，而妾室的身份是根本沒有任何尊嚴可言的，做為正室的大夫人是可以任意責罰妾室的，就算是老爺也無權多過問，這就是這個國家的禮法。
素雪麵對這樣殘酷的命運，卻沒有任何辦法能改變自己現在的處境，妾室除非成為宮中的後宮，否則一輩子都無法擺脫卑賤的身份。
素雪仰著頭，似有若無的歎息了一聲。
就在這個時候，幾個人的腳步聲在走廊上響起，還伴有交談聲。
“一大早的就起來，我們真是夠倒黴的，都怪青兒那個賤人蹄子，仗著和劉管家有一腿，硬是把這個苦差事塞給我們。”說話的丫頭素雪也認得是侍奉二小姐的侍女冬兒，隻見她一臉怒容，眼中盡是鄙夷之色。
“好了，好了你也別抱怨了，哪個叫那浪貨長的有幾分姿色，攀上了高枝，這可是小姐出嫁的禮服萬萬不能馬虎，要是有什麼差錯小心夫人扒了你的皮。”另一個侍女似嗔似怒的了瞪了一眼冬兒提醒道。
“好歹我們小姐可是要做睿王妃的人，這嫁衣不是因該由宮裏的司製房來做嗎？”東兒有些疑惑的看向身邊年長些的侍女。
“宮中的事情可不是我們能多揣測的，不過我聽夫人和小姐昨兒提及，說是清妃娘娘以皇後喪禮為由，不準司製房為小姐製作喜服。”
“還不是因為清妃娘娘一直對這門婚事不滿，上次睿王選妃沒看上她娘家的侄女而是看上我們小姐，所以一直懷恨在心，咱們家又是支持鬱家和睿王的，她自然不會讓我們府有好日子過，可是連累了我們這群下人要為了趕嫁服要沒日沒夜的忙活。”冬兒帶著抱怨的口吻道。
“你瘋了！主子的事情也敢妄議，清妃娘娘是何等的身份，要是傳出去你還要不要命！”那侍女臉色一沉對著冬兒怒喝道。
頓時冬兒再不敢多語，臉色微微難看的低下了頭。隨後兩人匆匆的朝著前院去了。
素雪秀眉微揚，自嘲的笑了笑。思緒頓時被拉回到了她不堪回首的三年前。
那年帝京深雪，她被大夫人差遣去山林中摘取深秋熟透的柿子，說是在經過初東第一場雪凍過的才能製作出最美味的凍果。
她明明知道這是大夫人故意刁難她，可大夫人說了如果她不去，就讓感染風寒臥病不起的娘親去，素雪無奈之下隻有冒著大雪來到山中摘取柿子。
她還記得那天的雪下的有多大，雪是一層一層落下的，借著風勢砸向她纖弱隻穿著單薄衣服的身體，眼前隻有白色在蔓延，山上的村莊竟然也雪所掩埋，隻剩風夾著雪在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