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徹底被人遺忘了,獨自潰爛在某個角落。尼姑慧空遠遠跑來,叫道:“鏡空,你怎麼還在這裏?快過年了,皇後的賜齋到了,如今正停在寺門外,快去迎接。”賜齋?那與寺中的粗茶淡飯相比,想來是好了不少。但,我想到這是李治的皇後的賞賜,心便冷了。跪在寺門外,聽著內侍監宣詔,我隻低垂著頭,一動不動。宣詔完畢,我隨眾人起身,立在一旁,住持便將內侍監迎了進去。內侍監走過我身前時,突停下腳步,多看了我幾眼。王內侍監?是他!他是將我引進宮來的人,也曾是先帝眼前最得寵最得信的人,而後便侍奉如今的皇帝,依然很得勢。我心中雖急,卻強忍下來,低垂著頭,沒有做聲。而內侍監也沒有任何舉動,他又瞥了我一眼,很快便隨住持入了大殿。我在殿外耐心地等待著,風動衣袂,衣袖輕輕蕩漾,撲打著我的身子。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尋得了一個機會,見王內侍監從殿內出來,且隻身一人,我立即上前拜見。“武媚娘,你果然在此。”王內侍監輕輕一笑,那笑似乎別有深意,“一年多不見,你依然貌美年輕,真是不容易,想來感業寺的香火還是很養人的。”我顧不上理會他的戲謔,急促地說道:“內侍監說笑了。懇請內侍監回去稟報陛下,就說媚娘在此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請陛下接我回宮去吧。”“武媚娘,我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姑娘,原來……”王內侍監一臉惋惜地搖頭,“陛下如今坐擁天下,後宮嬪妃無數,他如何能再記得你?”“不,陛下他親口對我承諾,他會來迎我回宮!”雖然心中隱隱已知曉答案,但我仍不放過這最後的機會,我從袖中取出一支小小的黑牡丹發簪,這是當年李治向我示愛時所贈的定情信物,我小心地藏著,不讓人將它搜出,為的就是這一日,“請內侍監回宮後將此物交予陛下,陛下一看便知,如此一來,他很快就會來接我的!”“可憐的女人……”王內侍監無奈地長歎,“既然你不死心,那我便盡力一試。”“嗯,多謝了,我……”我想了一想,將手上的一串烏木佛珠摘下塞給他,“我每天參禪打坐入睡都捏著它,雖不貴重,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我沒有什麼好答謝你的,將來,若有一日……”“唉……我替你捎些東西不算什麼,隻是恐怕結果不是你想要的……你便在此等著吧。”王內侍監將佛珠放回我手中,“你自己珍重,我也該走了。”我望著王內侍監遠去的背影,捏緊手中的佛珠,這是一年多來首次機會啊!原本已熄去大半的希望又重新燃了起來。“你這賤人,竟做出如此敗壞佛門清譽的事!”冷不防身後傳來住持的怒喝聲,我大驚,心想此次恐怕難逃責罰,回頭一看,卻不是在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