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親王病榻之上,看著身邊侍疾之人皆是宮中派來的,心中已經明白,父皇已知他暗中幹的勾當,遲遲不發作他,而是甚為慈愛的派了人來照顧侍候他,無非是為了周全皇家體麵罷了!
想到先前過世的太子,至少父皇還留下皇太孫,封他為郡王,自己的兒子呢?
妻子偏癱在床,他明明身強體健卻報了個病重,誠親王淒然一笑,兒子早死也好,免得如平遙郡王這般被派出國門當吃力不討好的宣慰使。
“親王爺,近來又有幾個人請辭。”覷了個空,誠親王的心腹小廝悄悄進屋來。
“都是誰?”誠親王閉著眼問道。
“外院的顧總管、柯管事,內院的張嬤嬤、親王妃房裏的黃嬤嬤、顏嬤嬤,及世子院裏的許嬤嬤。”
誠親王猛然張眼瞪向那小廝。
“這幾個不都是……”都是他與妻子、兒子的心腹,許嬤嬤還是兒子的奶娘,怎會在此時請辭。
那小廝低著頭道:“您若不準也沒轍,他們已經都走了。”
“他們已經走了?”
“是,小的那天奉世子夫人之命,給許嬤嬤送東西去,沒想到撲了個空,許嬤嬤家已是人去樓空。”
誠親王嘶啞著聲道:“人呢?"
“聽人說,許嬤嬤的長子隨一貴人出京辦事去了,許嬤嬤帶著媳婦、孫子要趕著去享福。”
“跟誰去?”
小廝為難的道:“跟著平遙郡王走了。”小廝頓了頓又道:“聽說這位郡王人緣甚好,皇上派他出國去,京裏各家的權貴們又是送人又是送禮的,聽說太子府、賢親王府、忠親王府還有律郡王都送了家人隨行。”
誠親王聽到這兒心底一涼,自家這些兄弟與平遙公主這位姑姑素無往來,更不可能在她死後還特意照拂她的兒子,父皇指派平遙郡王為宣慰使,便已引發不少疑惑,兄弟們送什麼不好,家仆隨行,豈不是讓自家這些家仆去送死?等等,送死,“咱們府也送了人給平遙郡王?”
“是。世子奶娘的兩個兒子,黃嬤嬤的孫子,顏嬤嬤的兒子……”小廝遲疑的住了嘴,他跪在地上稟事,一抬眼便正對著主子的手,隻見誠親王鐵青著臉,青筋浮突的雙手交握於腿上。
“該死!”他被嶽宜山和平遙公主算計那麼多年,竟然毫無所覺?
這些人都是他和妻子、兒子的心腹,顏嬤嬤的兒子為他牽線,讓他結識嶽宜山,他跟著嶽宜山在外認識了許多人,買賣軍火兵器隻是順其自然水到渠成,並不是他刻意去籌謀,但是皇帝這麼一處置,誠親王細細品味之後,方覺自己竟是不知不覺中入了人家早設好的圈套而不自知。
隻是,如今說什麼都遲了。
雖是中人圈套,卻也是自己貪念所致,誠親王頹然的閉上眼,擺手讓小廝退下,一滴清淚滑下他的臉,滿心懊悔也挽不回他的兒子,他百般籌謀也將女兒婆家拉下水,他苦笑一聲睜開眼睛,隻怕自己再也出不了這片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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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州城的福安客棧,客棧大掌櫃的打了個老大的嗬欠,小廝提著燈籠在前引路,邊找話跟他閑聊。
“大掌櫃的,去年不都是龍軍師帶人來核帳的嗎?怎麼今年換人來了?”
“你懂什麼,龍軍師才新婚,會首那好意思讓他帶賬房來核帳。”大掌櫃的沒好氣的拍了小廝的頭。
“不過今日來的這位是誰啊?那些賬房對他,比對龍軍師還客氣。”這個小廝是去年才來的,上工第一天就遇上龍從文帶著賬房們前來查賬,因此對龍從文印象深刻。
大掌櫃的聞言一愣,這小子竟是不認得會首?不過會首這回出門倒是特別輕簡,獨身一人帶著兩個小廝,啊!對,還是當年那兩個,不過這兩個小廝也長大了,小的那個也快十五歲了吧!真是歲月不饒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