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人在景區酒店住下了,馬總特意給她安排了最舒適的一間房,開窗就能見到大片的丁香花。
白天太熱,羅伊人大部分時間都窩在房裏,坐在窗邊,看那幾樹粉粉紫紫的丁香。
每當日頭西斜,遊園裏的人開始往外散的時候,她便抬足下樓,一方一方地逛著園裏的景致。
她的體力,一天不如一天,走著走著便會累,有時候當馬總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窩在一隅睡著了。
這天,羅伊人靠在小西湖湖邊的樹幹上,悠悠睡了過去。
夜風吹起時,將幾片落葉刮到她的臉上,她被癢醒了。
一睜眼,見馬總坐在她對麵,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她笑笑,“我又睡過去了,不知道今天錯過了什麼大餐?”她用手撐著旁邊的石凳想站起來,馬總卻抬手示意她坐下,不急著起。
“伊人。”馬總忽然開口,眼裏有愛憐的光在閃動,“你是不是不夠信任我?”
羅伊人吃了一驚,“馬總,這話從何說起,這些天的相處,我對您的人品在心裏深深折服,而您,也已經是我心目中最可信賴的哥哥。”
“那為什麼,你病了,卻不告訴我。”
羅伊人似被人打了一記悶棍。
“馬總,您,您這話什麼意思?”
“他在找你。”
他,他是誰?難不成是顧少霆?
羅伊人狐疑地看著馬總。
卻見馬總從身後的凳子上取出一份報紙,“看看吧。”
夜色已來,園裏點著昏黃的燈,照在報紙上,一片年代感。
羅伊人接過,隻見當日的城市晨報上,用一整版,刊登著她的巨幅照片。
說實話,那照片裏的模樣,與她現在大相徑庭。
那裏麵,她雙頰飽滿,還帶些嬰兒肥,可現在的她,枯槁得如同八旬老婦。
“白花錢了。”她嘀咕一聲。
“什麼?”馬總奇怪地問。
“我說,他白花錢了,就算有人在這裏看到我,也絕不會和照片上這個女人聯係到一起,倒是馬總,您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馬總伸手,拿過報紙,指著照片上那女孩子脖子上戴著的一條細細的項鏈,“這個,還有,我眼一向很毒。”
那條項鏈,是上學時候,顧少霆送她的情人節禮物,她舍不得拿下來,即便現在可以買得起更好的首飾,她還是天天把它戴在脖子上。
“你病了,白血病,現在他在找你,說已經找到了合適的配型,你還不回去?”馬總問。
羅伊人搖搖頭,“他騙人的,我血型特殊,不可能那麼容易找到配型的,他隻是想騙我回去而已。”
馬總咳了一聲,“伊人,其實白天我拿到這份報紙的時候,托人打聽了一下,他叫顧少霆對吧,我聽說,他要跟自己的養妹舉辦婚禮,但是現在沒找到你,婚禮就擱淺了……好姑娘,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以跟大哥說說嗎?”
那聲“好姑娘”一下子打開了羅伊人已經封閉很久的淚腺。她啜泣著,一把把地去打臉上的淚,卻怎麼也抹不幹淨。
“馬總……”
“直接叫大哥。”
“好。大哥,這事說來話長。我隻能簡略地說,我懷了他的孩子,他卻要娶別人……也許,他是對的吧。我活不長了,我隻盼著能把孩子順利生下來。娘家我也回不去了。其實,我心裏一直盤算著一件事,就是等我死後,大哥能不能幫我照看孩子?”
馬總的拳頭緊緊握了起來,重重點頭,“好姑娘,大哥答應你。”
一個女人,得難到什麼程度,才會把即將出生的孩子,托付給一個陌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