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沒有朋友。
接觸最多的玩伴,是父親工作的監獄裏的勞改犯人。她比同齡人要早的多且深刻的多的認識了這世間的罪惡,卑劣,肮髒不能見光的人心。
幼小的眼,一一看下,記下。
母親是一名輕微的精神病患者,據說病根來自於年青時的一場荒唐。很多年過去後,她仍能記得那雙手扯著她頭發往牆上撞時的鮮紅,記得針往雙手上紮時那臉上狠惡的神態,記得那雙腳往身上踹時的強烈痛感,記得皮鞭落在身上是清脆的聲音。
她的血肉來自於她的母親,而她的母親也毫不吝嗇的在那上麵留下一個個痕跡。
白韻人如其名有一身雪凝的肌膚,但是夏天她從不敢穿短衣露出母親種下的那累累果實,再熱,也是一身長衣長褲的裝扮。
父親從不打她,但憑著孩子天生的直覺,自小她便明白父親是不喜歡她的。大些後明白了,那種令人惶恐難受的眼神叫做厭惡。
父親會皺著眉看著她說她惡心,會習慣性的無視她的存在,會在她哭得喘不過氣的時候不屑一顧的說:“你還真是那女人的孩子,一樣會演戲。”
這是她的父母,她的至親。
她無數個老師無一不歎息,“這般天資的孩子,生生給糟蹋了。”
不是沒有恨過的,曾有過強烈的恨意,恨的想要把站在她眼前的人撕爛粉碎,那**是那麼的強烈.
可是她終究是放棄了。
痛苦,悲傷,寂寞,這每天都在上演的戲碼,如果都存放於心,要怎麼活下去?
她學會將它們從腦海中迅速的抹殺。
外人很難沒有發現這個家庭的畸形與黑暗,因為那個有著明媚笑容的女孩,始終在外麵的世界純然的笑著。仿佛,從不曾有過罪惡。
隻是偶爾,她會“不小心”摔一跤,留下可怕的傷疤。隻是偶爾,她會腫著紅紅的眼睛笑著告訴同學,她前天晚上不小心喝多了水。隻是偶爾
十三歲那年,雙親終於結束了十年分居早已名存實亡的婚姻,父親放棄了她的撫養權,在簽下離婚協議的當晚便拂袖而去,那個黑暗的,恐怖的夜晚,成為了一隻折磨她多年的猙獰巨獸,化為夢魔。那張哭泣著,扭曲著的麵孔,一遍遍的閃回在漆黑的看不到盡頭的夜裏。
在那一夜裏,她的母親是想要殺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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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上麵啊韻!!!”
怡書驚恐尖銳的聲音像是經過擠壓變形一般悠悠的傳到了沉浸在思緒裏的白韻耳邊,她抬起頭,天花板上的日光燈閃著瑩白刺目的光劈裏啪啦的竄著火花,世界虛幻的晦暗不明,身旁的事物在扭曲,周圍人驚惶的神色變得極為模糊。白韻突然感覺到一股侵襲全身的強大疲憊,不自主的緩緩闔上了雙眼。
“要結束了嗎?”
“我不甘心”
“我想活,想要活下去!”
“如有來世,定要用我的手,牢牢掐住命運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