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裏，周立完美的體驗了一把原始人的生活節奏。每天清晨從堅硬的石床上爬起，吃些果子，獲得一天勞作的起始能量，然後和石一道被頭領分到各個狩獵小組之中，手持石刀和石矛離開山洞聚居地，向外四散開來搜尋獵物。或許是抓到野兔之類的小獵物，又或許是發現什麼灌木叢林所結的果子，抑或是什麼發現也沒有，總之直到下午快要結束，才能返回部落舉行一場燒烤晚宴，然後結束今天的勞作，和石一起蓋上一張獸皮毯子，躺在石床上進入夢鄉。這種原始人的生活方式簡單而規律，如果刨除那簡陋的生活環境和挑戰味覺係統的食物，即便是星河紀元的人們也未必不能忍受——事實上，周立知道個很有名的‘自然之心’虛擬網絡論壇，其上的用戶們就對這種生活十分欣賞，認為人類隻有在真正的自然環境之中才能得到最完美的成長，也因此經常舉辦活動，召集有興趣的人們前往原始星球進行所謂的‘原始生存’——想必他們應該對周立此刻的生活很有興趣，說不定還會十分享受的加入其中。但周立並不是他們。盡管現在已經成為原始人的一分子，但他一點也沒有享受的意思，甚至心裏還越來越焦慮。“該死，我究竟該怎麼成為巫仆？”狠狠揮臂，石刀嗤的一聲沒入已經死亡的麋鹿體內，周立眉頭皺的更緊了：“不能再等下去了！”兩天時間，他一直在不斷的探尋有關巫祝的信息，尤其是關於巫仆挑選的內容。但無論是石還是其它族人，說法都是一模一樣：最近一次的巫仆才補充沒多久，巫祝大人近期應該不會再進行挑選——有一個和頭領走的很近的成年族人甚至信誓旦旦的說，這是他聽巫祝大人親自說的！這已經很糟糕了，但還有更糟糕的事情：兩天過去，他連巫祝的麵都見不上！即便是想要發狠毛遂自薦，也根本沒有這個機會！“巫祝不需要狩獵，白天都隻在自己的住處待著，據說是在教導巫仆們如何與神靈溝通。”“而即使到了晚上，他也隻是出來點燃篝火而已，一旦享用完食物，馬上就由巫仆們攙走，根本毫不停留。而這時候，頭領都始終在巫祝旁邊，我根本不能去接觸他！”作為能與神靈通話的人，巫祝的地位極高，整個部落之中唯有巫仆和頭領能夠與之交流。尋常族人哪怕有再大的事情，也隻能報告給首領，而不能主動和巫祝說話，否則會被視為對巫仆的衝撞，乃至於對神靈的不敬！是大罪！周立在第一天已經因為禱告的事情而引起了頭領的不滿，雖然當時他急智找了個理由蒙混過去，但如果再犯上這種大罪，鐵定會被整個部落給驅逐出去的！“這簡直就是絕境！”想到這裏，周立忍不住心中低罵一聲：“真是該死！”“花，你在愣什麼？”石的聲音突然響起：“快起來，咱們該向神靈禱告了。”周立一愣，定睛一看，原來那麋鹿已經被他在不知不覺間開膛破肚，所有內髒都掏了出來扔在一旁，堆成了一灘血肉。而石和其餘兩個成年族人也已經站在一旁肅穆而立，眼看就要準備禱告了。“哦，我也來。”周立趕忙起身，也正了正神色，準備加入他們一同禱告。但就當他站直身體，即將張口說出禱告詞的那一刹，一個念頭突然從心間劃過，令他整個人都呆愣住了。“我為什麼要執著於去找巫祝呢？也可以讓他主動來找我，將我收為巫仆就行啊！反正我的目標是成為巫仆獲得神道力量的傳承，無所謂誰主動誰被動啊！”這實在是一個簡單而有效的想法，山不過來我就過去，就是這麼回事。轉瞬之間，周立心中思索不斷，各種權衡接連閃過，最終狠狠一咬牙，做出了決定：“就這樣幹了！雖然有不小風險，但如果不這樣做，單靠等待機會，那才是真的走在失敗的道路上！”打定主意的他再不遲疑，將已經張開的雙唇閉合在一起，聽著身側族人們的禱告，一言不發。“偉大的神靈，您讓我們得以生存，我們感謝您的恩賜，並恭送您的子民返回天上！”簡短的禱告詞很快結束，兩個成年族人和石同時將頭轉了過來，視線緊盯住周立，神情緊張且憤怒。毫無疑問，他們都發現周立沒有進行禱告。“你沒有進行禱告！”站的最近的成年男性族人雙目瞪大，語氣中充斥著惶恐：“這是對神靈的不敬！神靈會降下懲罰的！”另一個男人也道：“你會給部落帶來災難！”石驚慌失措，他有心給周立辯解兩句，卻也知道這是大錯，不知該如何是好。麵對指責，已經有所準備的周立狠狠一咬牙，開始表演。“不、不，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張大嘴巴，揮舞著雙手，眉頭淩亂，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我隻是看到一頭麋鹿的影子從身體上騰空而起，向天上飛走了！”這句話出口，場麵頓時有了變化。兩個正大肆指責的族人瞬間呆愣，麵麵相覷。“什麼？你又看到了？”石跳腳喊了起來：“就和兩天前一樣？”兄弟，你太配合了！周立壓抑住和石擊掌的衝動，一邊迅速點頭，一邊快速道：“是的，就和頭領在的那天一樣！”匪夷所思的說法，又提到了頭領的名頭，兩個族人更加發蒙。他們雖然還是覺得周立犯下了錯誤，但同時又被唬的不敢妄自指責，最後隻能狠狠咬牙，道：“我回去會把這件事通報給頭領的。”周立低下頭，做出一副慚愧且任命的模樣，壓著聲音道：“嗯，我明白。這是我的錯。”聽他這樣說，兩個族人終於再沒有半點法子，徹底放棄了現在就給與懲罰和指責，轉而一言不發的彎腰扛起麋鹿，當先向著部落的方向走去。周立趕忙跟上，一邊維持著羞愧不安的表情，一邊心中盤算接下來將會遇到的情況。而石則一會兒走在前麵幫忙抬兩下麋鹿，一會兒又退到後麵觀察周立，似乎想從他的身上發現點不一樣的東西。將近一個小時之後，四人返回了部落，兩個成年族人將麋鹿向獵物堆那裏一撂，就直衝遠處的頭領而去。周立選了個巧妙的位置，向地上一坐，蜷起雙腿，雙臂抱膝，微微埋頭，擺出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一雙眼珠卻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滴溜溜直轉，悄悄的在雙腿縫隙中看向頭領。那兩個族人似乎已經將事情說了個明白，就見頭領先是神色陰沉的皺起了眉頭，接著又是愣然的詢問，最後更是向這邊瞧了一眼，在看到周立現在的造型之後，就緊了緊雙唇，沉思起來。大概有二三十秒之後，才鬆開眉頭，對兩位族人說了些話，然後就轉頭去和其他人說話了。“這是徹底相信我，還是暫時不懲罰？”眼看那兩個打報告的族人也沒有回來找自己，而是直接去拾撿木柴擺放篝火堆，周立心頭不斷猜測：“這反映，不能說壞，但也不能說好啊！”所謂壞反映，自然是指頭領無視了他的驚駭言語，隻是一心抓住他不進行禱告的錯誤而對他進行懲罰。畢竟兩天前的頭領已經給於警告了，這時候就算狠心直接將他驅逐出部落，他也沒有反抗的理由。而所謂的好反映，則是最理想的反映：頭領認為他具有成為巫祝的資質，於是主動將他推薦給巫祝，使其成為巫仆——而這正是周立所打的主意！這聽起來似乎十分不靠譜，但事實就是如此！在有底蘊的部落，比如說眼下這個，巫祝是靠傳承將神道力量傳遞下去的。年老的巫祝選拔巫仆，並花費時間精力進行教導，使其領悟神道力量，而等其年老將死，巫仆就會轉變身份，成為新的巫祝，和頭領一起引領部落的生存和發展——這就是一般式的發展。但這有一個問題：如果是沒有底蘊的部落，或者說在部落尚未成長到有底蘊之前，第一個巫祝是怎麼出現的呢？答案是靠天資自悟成才！那是一些生來就受到神靈青睞的人，他們對神道力量有著極高的領悟與親和，或許是在某次危難時因自救而爆發，比如說野獸的爪下忽然領悟神道力量，也或許是在安全狀態下的突然領悟，比如說篝火晚宴上的陡然覺醒。總而言之，這是唯有天資才能解釋的事情，是唯有那位一切的主宰、至高無上的神靈所能決定的事情！但這也並不是說就沒有規律可尋，事實上，這些天資不凡的人總是有一些共同的特點：他們與常人有異！或許是生來有六指，或許是天生白發，又或許是一隻眼珠是紅色的……總而言之，他們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是特異的！相對於普通人，這樣的人就被認為是更加可能成為巫祝的天生人才！而現在，周立正在表現出自己的特異！“相比於那些，我雖然身體沒有什麼奇特，但表現出來的可更加厲害——我可是親眼看到了靈魂！這總比那些要玄乎的多吧！”但可惜，似乎是一廂情願，直到篝火晚宴結束，頭領都沒有什麼反應。他沒有過來懲罰周立，不要說向巫祝推薦，總而言之，一切都和平常毫無兩樣。無奈的周立隻能將口中最後一塊烤肉給吞咽下去，心中發狠：“毫無反應？那我就繼續演下去，看你是不是能一直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