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祝此時正盤坐在石床之上，如同他曾在虛擬網絡上曾見過的一種叫做僧人的宗教人士。他低著頭，雙手平攤在胸腹之前，右手持著粗大的獸筋，左手拿著一個已經鑽過孔的獸牙，似乎正在穿獸牙骨鏈。
老邁的巫祝身軀已經不再強健，他的手掌上不僅有著褐色的斑點，皮膚也已經鬆弛，指尖更是微微顫抖。右手送了幾次，都沒讓將獸筋穿入獸牙孔洞之中，隻是在孔外來回打轉。
周立瞬間生出‘要不要上前幫幫他’的想法，但隨即自己給拋棄掉了，隻是靜靜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靜靜注視。
大約過了四五分鍾，又試了十來次，巫祝終於將獸筋穿入獸牙孔洞之中。然後，他終於不再低頭看著雙手，而是抬起頭，將目光投向了周立。
“你，能看到靈魂？”
周立馬上作答：“是的。”
巫祝又道：“你現在看周圍。”
周立心頭瞬間提起，一邊轉頭做出一副查看模樣，一邊心念急轉：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周圍有什麼東西嗎？是領悟了神道力量或者能夠看到靈魂的人能看見的？
“你，看到什麼？”
周立咬牙，他哪裏能看到什麼，除了一片空氣，什麼也沒有發現！
要不要說自己看到了族人的靈魂？他心頭閃過這樣一個想法，但馬上就又被自己否定了：要是萬一沒有呢？或者真的有東西，但並非靈魂呢？
轉瞬之間，他孤注一擲的作出決定：“我什麼也沒有看見。”
說沒看見還可以推脫自己的能力不穩定，看見靈魂也不過是時不時的沒準事情，可如果說錯了，那就絕對是穿幫了！兩相比較，隻能選擇沒看見！
巫祝不置可否，又低下了頭，從身旁再拿起一根有孔洞的獸牙，繼續穿獸筋。
洞穴中一片安靜。詭異的安靜。
伴隨這詭異安靜充斥洞穴的，還有一股沉重的壓力。它似乎是從老邁的巫祝身上生出，也或許是從牆壁上的詭異圖案中彌漫散出，絲絲縷縷的迅速侵襲空間，並在轉瞬間將整個洞穴給徹底侵占。
這個時候，周立忽然覺得自己不再是人類，而是一隻青蛙，一隻被扔在了熱水壺中的青蛙！那莫名而來的壓力化作熱浪，從四麵八方同時擠壓而來，恨不得將他徹底碾壓成渣！
這是怎麼回事？周立下意識的張開了嘴，想要吸一口新鮮清涼的空氣，卻發現一股灼人熱浪倒灌而入，並沿著氣管食道瞬間衝入五髒六腑，深入每一個髒器之中！
周立幾乎要痛苦的**出來！
“你，真的能看到靈魂？”
無邊的痛苦之中，巫祝的沙啞聲音突然響起。不知為何，周立忽然生出一個莫名其妙的聯想：這問題就是火中的清泉，井底的繩子，隻要使勁抓住它，誠實的回答它，他現在所處的困境就會自然消退！
於是周立顧不得其他，甚至來不及去想自己是怎麼知道這個的，就要本能的張口作答，來使自己免於痛苦。
但就在張口的前一瞬，他還是忍住了。
“這不對勁，這一定有問題！”苦苦維持痛苦中僅剩的那點理智，周立與自己的本能作鬥爭：“堅持住，絕對不能說出實話來！”
他狠狠咬牙，甚至連牙尖紮入****中，將口唇咬的鮮血直流也顧不得。
又過了一段時間。或許是三分鍾，也或許是五分鍾，又或許是十分鍾，總之是一段似乎很短又好像很長，根本沒法確定的時間之後，這種叫人發狂的痛苦才突然消失不見。
周立此時幾乎感應不到自己的身體了，他木然的抬頭，看向一切的始作俑者。
此刻的巫祝已經不再用骨筋穿獸牙了，他靜靜的盤坐著，雙目看來，目光深邃。
“回去準備一下。”他說：“從明天起，你就是我的巫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