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無生樓還隻是一座籍籍無名腐朽陳舊的破爛木樓。那一年的夏天出奇的熱,那些惱人的蟬總是不分晝夜的鳴叫,令人愈加煩悶。
這麼大熱的天兒,卻有一名全身被黑紗包裹的嚴絲合縫的女子坐在房中,就連她的臉也大部分都隱藏在黑紗之下,隻露出了一雙光彩四溢的眼睛。那麼美的一雙眼睛,仿佛隻要看你一眼便能將你的這魂兒都勾了去,反而令人更加好奇這黑紗之下究竟是怎樣傾城絕豔的容貌才配得起這麼一雙眼睛。
此時這雙眼睛卻死死的盯著她麵前的幔帳之中,一動也不動。白色的紗帳隨著窗外吹進來的微風輕輕翻飛,隱約可見一張少女的麵容。那名少女緊閉著雙眼,臉色透著病態的蒼白,隱隱可見幾近透明的皮膚之下流動的血脈,似乎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陽光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著,那黑衣女子的視線不僅沒有絲毫動搖,反而越來越灼熱,幾乎要將那輕紗的幔帳都灼出一個洞來。終於,少女的眼睛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有些蘇醒的跡象。黑衣女子見了這情景,不僅沒有放鬆下來,反而更加的緊張,同時彈起了手邊的七弦琴。
纖細白皙毫無瑕疵的雙手輕輕的撥弄著琴弦,那琴音卻絲毫不成章法,仿佛隻是隨手彈出了一個個破碎的音符,聽起來有些怪異卻讓人不知不覺的沉浸其中。琴音響了片刻,少女的眼睛顫動的更加劇烈。一直到這一曲即將終了,少女才終於睜開了眼睛。隻微微睜開了一條縫,卻又立刻閉了起來,似乎無法適應這突如其來的陽光。片刻後,少女再次睜開了雙眼,眼神似乎有片刻的迷茫渙散。
“你醒了。”琴音終於停了下來,黑衣女子嘴唇輕輕開合。她的聲音竟然如此悅耳,仿佛天籟之音,可是她的語氣卻讓人心下一寒。
“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少女怔楞了片刻,一時無法適應周圍的景象。她緩緩掃視了一圈,視線終於定格在她麵前的黑衣女子身上。她定定的看了看黑衣女子,似乎有些迷惑,猶豫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少女一邊說話,一邊直起身掀開了幔帳。少女的臉終於露了出來,臉上還帶著些嬌憨的稚氣,麵容五官倒也算得上精致,隻是與那美豔絕倫的黑衣女一比,便難免有些黯然失色。不過,這少女的眉眼之間卻透著一股隱而不發的英氣,讓人感覺十分的舒服。
這兩人的容貌仿佛正印證了那一句話:豔極而灼目,內斂而入心。
“你可以叫我嫣娘。”
“嫣娘?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我又是誰?”
“你叫做靳嫵。你不用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隻需要記住,從今天起,我會把你應該懂得的一切都傳授給你。你可以在莊內隨意走動,可是絕不能離開山莊半步。好了,你今天好好休息吧,明天開始,先學武藝。”
丟下這句冷冰冰的話,她就自顧自的起身離開了。
“等等,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為什麼會在這,為什麼不能離開?”
靳嫵急忙翻身下床追出房門,屋外卻已經沒了嫣娘的蹤影。靳嫵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座木樓之中。這木樓隻有三層樓,每層不過四個房間,而她正站在第三層中間的房間。
靳嫵?靳嫵是誰?是我嗎?可是為何我卻覺得這個名字如此陌生?還有這幅身體,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幅身體有些不聽使喚?難道是我睡得太久了?可是我究竟睡了多久?為什麼我腦中一片空白?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究竟是誰?又為什麼會在這裏?
她越想越心慌,一邊想一邊瘋了似的找遍了木樓中所有的房間,可是所有的房間卻都空無一人。她的耳邊除了那些惱人的蟬鳴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響,除了她奔跑在木樓之中,那古舊陳腐的木料所發出的‘嘎吱嘎吱’的聲音,令人更加毛骨悚然。
靳嫵一路跑出了木樓,隻見樓外歪歪斜斜的掛著一塊牌匾,那牌匾早已破爛不堪,積滿了厚厚的灰塵,隻能隱隱約約的看出‘無生’兩個字。
這空無一人的木樓本就十分古怪,再配上這麼一個詭異的名字,實在讓人不舒服得很。
靳嫵再不願多做停留,順著路繼續向外走去。這座木樓似乎處在一座莊園之中,這莊園倒是大得很,可是卻隻有這無生樓孤零零的佇立在莊園正中。後園有一道門單獨隔開了一個園子,園子裏雜草叢生,似乎已經荒廢了許久,隱約看得見中間似乎有一大片長滿了荷花的池塘。
靳嫵繞著莊園走了一圈,一直走到莊園大門不遠處,才發現有幾個仆從模樣的人正蹲在花圃裏清理雜草。靳嫵急忙跑了過去,隻聽他們正低聲說著什麼,臉上有些不懷好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