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裏,小女孩驚恐地瞪大了雙眼,望著站在陰影中的中年男子,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媽媽要哭得那麼傷心,這個男子要這麼凶地訓斥她們,趕她們離開……
她隻知道,這個人是壞人,他欺負了媽媽,讓媽媽難過。她很害怕,害怕這壓抑的氛圍吞噬她,讓她與媽媽溫暖的懷抱分離。
“他們都會離開你的!”這時,一個悅耳的男童聲從二樓的樓梯口傳來。
小女孩驚訝地仰起小臉往二樓望去。
樓梯上站著一個如精靈般漂亮的男孩,他望著樓下的母女倆,嘴裏重複著同樣的話。
“他們都會離開你的……他們都會離開你……”
小男孩悅耳的童聲像魔咒一樣在風中不斷地回旋,然後筆直地衝進她悶悶的胸口。
“他們都會離開你的……”
“他們都會離開你……離開你的……”
木筱晴一下子回過神來,驚愕地望向安宇哲,她好像記起什麼來了。
安宇哲平靜溫和的清澈雙眸此刻卻顯得有些暗沉,他緊緊地閉緊雙唇,望向木筱晴的目光是那麼無奈。
“筱晴,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原諒我的……我不奢望你叫我爺爺……但是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幫助和照顧……這樣我才能心安理得,這樣我才不虧欠在天堂的你的父母……”老人顫抖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是如此無力和可憐。
木筱晴一動不動地望著麵前的老人,她的眼神裏充滿了掙紮和痛苦。她不知道該怎樣麵對這個曾經拋棄過他們,卻和她留著相同血液的……爺爺……
“筱晴,你知道你的父親是怎麼死的嗎?”老人突然問道。
“啊?”木筱晴愣了一下,不知道老人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脫口而出道,“是意外……”
“這隻是其一,還有其二。”老人深呼吸了一口氣,背著手望著窗外,緩緩地說,“我們家族有遺傳的血性疾病——叫做血友病。這種病非常危險,患者的血管破裂後,血液較正常人不易凝結,因而會流去更多的血。體表的傷口所引起的出血通常並不嚴重,而內出血則嚴重得多。內出血一般發生在關節、組織和肌肉內部。當內髒出血或顱內出血發生時,常常危及生命。”
“難道我父親……”木筱晴望著麵前的老人,渾身微微顫抖。
“是的,你父親也是因為這個病而死的。在你五歲的時候,你父親出了車禍,嚴重受傷,導致內髒大出血,急救不時死亡。我一直認為如果你父親不和你母親私奔就不會發生意外,你父親也不會出血過度而生命垂危,所以我才一直記恨了你們這麼多年。但是現在我很後悔,如果當初我沒有那麼絕情地趕走你們,或許我們早就一家人和和睦睦地生活在一起了。是我親手害死了我的兒子和你母親啊!筱晴,對不起,我不該連你也恨,我不想失去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筱晴,跟爺爺回家,讓我來照顧你吧,你的病需要完全的保護,和先進的醫療設備。”老人伸出手,用哀求的目光望著木筱晴。
木筱晴驚恐地後退了一步,不知所措地望著老人,思考片刻後,她下定決心般的用力搖了搖頭:“不……我要和婆婆在一起,是她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的。我要繼續陪著婆婆,我絕對不會扔下她的。”
老人伸出的手微微一顫,然後動作僵硬地緩緩收回,目光顯得更加黯淡,隱隱有淚光在閃爍:
“是嘛……那好吧,如果你想回來,這裏隨時是你的家。”說完,老人深深地望了木筱晴一眼,然後默默地轉過身。
“謝謝您……爺爺。”
突然,木筱晴輕輕柔柔的話語傳進老人的耳中,他的身體一滯,背對著木筱晴,雙肩微微顫抖著。他難以置信地回過身,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木筱晴。
“你剛才叫我……”老人的嘴唇微微顫抖著,眼裏盈滿了淚花。
“爺爺!”木筱晴加大了聲音再次叫了一聲,她望著她的爺爺,臉上展開了一個明媚的笑容,就像是一道彩虹驅趕了所有的風雨和痛苦,“不管您之前做過什麼,我都不恨你,你永遠是我的爺爺!”
“哎,我的乖孫女!”老人衝到木筱晴麵前,一把摟住她,激動得熱淚盈眶。
安宇哲站在一邊,黯淡的目光漸漸變得透徹,望著緊緊相擁在一起的祖孫倆,眼底流動著的柔和笑意。
等了那麼久,這一刻,終於到來了。
篤篤篤——
這時敲門聲向起,校長趕緊放開木筱晴,用手背拭了拭眼角的眼淚,然後對門外喊了聲進來。
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子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口說:“校長,記者們正等著采訪您。”
“好的,我馬上過去。”校長點了點頭,然後摸了摸木筱晴的頭頂,溫柔地說,“我先出去了,你和宇哲多年不見,你們倆好好敘敘吧。”說完,他便跟著中年男子離開了休息室。
休息室裏突然變得極為安靜,氣氛變得有些異樣。
木筱晴尷尬地撓撓頭發,不自然地瞥了一眼安宇哲,發現他正溫和地望著自己,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那個……安宇哲,我們小時候見過,對嗎?”為了打破這尷尬的場麵,木筱晴出聲問道。
“沒錯,我們小時候有過一麵之緣。”安宇哲走到她麵前,溫柔地笑了笑。他取出藏在衣服內的小雛菊項鏈,望著木筱晴的眼睛,“你還記得嗎,這條項鏈是你送給我的。我一直很珍惜,珍藏到現在。”
“啊?!”原來項鏈竟然是她自己送給安宇哲的!
“既然我們倆從小就認識,那為什麼你總是對我忽冷忽熱,態度一變再變?”木筱晴生氣地抱怨起來。
“對不起。”安宇哲黯然地歎了口氣,“因為,我和宇浩有著特殊的血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