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論交卻憶十年時(1 / 2)

陳樹宇擰緊了眉頭,瞧著曹雨田的神色,心中又是大惑不解,又是擔憂害怕:“他這不露聲色的樣子,又像是什麼也知道,又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他武當派原來在襄陽城下,與我青城派隔著萬水千山,怎的此時此刻,忽然管到了我們這裏?若非是偶然,這其中個便大有可怕之處。”想要把曹雨田所作所為當做少年英俠偶然的俠義之舉,但這舉動時機都很是蹊蹺,不免讓他心中戰栗。思忖良久,他沉聲問道:“武當派為何插手我青城派的內門事物?”

曹雨田淡淡道:“柳姑娘雖說是柳掌門的女兒,卻從未入了青城派門牆。便是朝廷懲戒柳掌門家人,將她充入官窯,也本來和青城派無關。我管的並非是青城派的家務事,也不過是一時的好心罷了。”

陳樹宇專心聽他說話,聽見他舉口不提武當派,便放下了心來。心道:“不管怎樣,看來奚掌門此時還並未牽涉其中。即便有些關節誤會,陸長老事後派遣人說明白就好了。”口中道:“陳樹宇武功比不上曹大俠,但每日勤修武功,想來必有進步。是以今日所受的折辱,來日必當奉還。”曹雨田微笑道:“切磋武藝,自然很有趣。曹雨田也是隨時奉陪。”眼角微挑,笑著瞧了陳樹宇一眼,那神色似乎便是在說:“隨便你如何修煉,結果總是一般的打不過我。”

陳樹宇心中卻長舒了一口氣,心道:“如此,今日的變故,便隻是我和曹大俠的官司,和我們彼此門派無關。”抱拳做禮。隨即帶著幾個青城弟子退出了門去。

這青樓之中本來沒有幾個武林人士,多是些小民。場中武鬥之時,怕事之人便有不少退了出去,有的畏懼受傷,便是膽子大的聽見了“青城”“武當”這些有名有姓的江湖門派名號,也心中打鼓。糾纏到此刻,除了一地狼藉杯盤、顛倒桌椅,全沒見別的什麼東西。曹雨田看了柳媛一眼,狀若無意道:“柳姑娘,一杯水酒,先幹為敬。”舉起青花瓷的酒杯,仰頭便喝幹,說是一杯,卻一口氣連喝了三杯。

柳媛道:“你是武當掌門的大師兄,是前代掌門奚千裏的得意弟子,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俠。”曹雨田道:“聽聞柳姑娘喜歡聽故事,尤其是江湖上俠客行俠仗義的故事,今日看來,果然如此。”柳媛神色一震,仔細瞧著他,心道:“他這話似有所指,好像是對我事情十分了解一般,好生奇怪。”

曹雨田麵目陰沉,一連喝了七杯酒,隨即站起身來,向著門口走去。緩緩道:“今日諸事繁雜,柳姑娘想必很累了,好好休息吧。曹雨田明日再來拜見。”柳媛一時怔愣:“曹大俠,你是什麼意思?”曹雨田回轉身來,神色莫測:“從今日起七七四十九日,我會每天備好十兩黃金,來見柳姑娘。”柳媛道:“你,你見我做什麼?”曹雨田道:“給你講江湖故事,如何?”

他這舉止,說是輕佻,又似深沉,讓柳媛更加如墜入五裏霧一般,隻好道:“曹大俠,你也是我爹的好朋友,是他托付你照顧我的,是不是?”曹雨田道:“我這一生,能在他死了之後還為他做事的好朋友,不過兩手之數,柳如是恐怕還不配。”柳媛眼中閃過一道怒色。曹雨田道:“他是你生身的父親,為了你這個女兒,做了很多首尾不顧的事情,你心目之中,他自然千好萬好。說起來,柳姑娘你原來是個容易被情緒蒙蔽了眼睛的人。這樣的人,往往身不由己的時候多,自由自在的時候少。”柳媛低下頭,如有所思。曹雨田輕輕歎了一口氣:“你知不知道太極?”柳媛道:“自然知道。”曹雨田道:“我們武當派的心法、拳法、劍法,本來出自於太極之道。我從小精研易經,便知道虛實之間本來是相生相克的。柳姑娘,我對滿廳魚龍混雜的客人報上了名號,無論我意欲如何,這都是陽謀。看不懂的陽謀就看不懂吧,總之不會害了你的性命。你瞧,便是簾子後麵的這位小姑娘,一直偷聽我們說話,我也全不在意,連叫出她的所在也渾然沒有興趣。”

金玉笙神色一整,轉而從簾子後麵走了出來,抱拳道:“丐幫金玉笙,見過武當曹大俠。”曹雨田回禮道:“有禮了。”一句話說完,轉而便要出門去。金玉笙慌張道:“且慢。”曹雨田站住了身,偏頭瞧著她,意味聽她說話。金玉笙道:“曹大俠,你師傅的小女兒奚姑娘,現在遇到了麻煩事情,請你去看看她好不好?”

金玉笙素來善於察言觀色。先前,無論是彈琴擊退陳樹宇,還是與柳媛周旋的一番說話,曹雨田的臉上都隻是疲憊之色,此時,聽見了“奚姑娘”三個字,那疲憊之色頓時消退,生出一股掛懷之情來。金玉笙心道:“他倒是很關愛明玉啊。”

曹雨田歎道:“明玉,明玉,她從小極其聰明,難免自負。一件事情,自己瞧見了一回,便全盤相信。她這件事情,我不能管,也不必管。”不待金玉笙說第二個字,便出門去了。金玉笙暗自心驚道:“這位武當派的少俠,說話實在古怪。話中有話,叫人聽不明白。武當派多是磊落的大俠,謙和的君子,怎樣出了這樣一位人物了?他顯是掛懷明玉,似乎又知道這位營花景小哥的事情。他把明玉當做妹子,卻對這位營公子看作土灰一般。可是,他從什麼地方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