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
高明沒有回頭,懶懶道:“小師姐啊。”
明玉走上前來,和他並肩坐在一起:“你在想什麼啊?”
高明道:“我在想,這天底下想要不勞而獲的人為什麼會這樣多?總是想要治世能臣,自己卻不肯做賢明君主。掌有天下的就是天子了嗎?無才無德,難堪大任。”
明玉緊盯著高明的眼睛:“你在想著方才的皇上嗎?”
高明隻是長長歎了一口氣:“小師姐,你該走了,若是被人發現這裏有一個沒參加文教的女弟子,咱們昆侖派還有麻煩呢!”
明玉點點頭,回頭瞧著屋梁上坐著的田紅貞。高明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這不是昨天的那個人?”
明玉道:“是啊,他是師父的好朋友,連師父喜辣不喜酸這些小事情,都如數家珍,說來頭頭是道呢。”
高明道:“也不盡然,萬一是師父的對頭呢?朋友和對頭,最熟悉一個人好惡。”
明玉站起身,笑道:“我覺得不是對頭。”隨即幾個起落,和田紅貞消失不見了。
高明瞧著明玉的背影,心中歎息:“小師姐,你實在聰明敏銳,向來不出錯誤的。但這感覺最是難以分辨,你這樣相信自己的情緒感覺,若是有朝一日錯了該當如何?那自然對人世間萬事萬物都要懷疑了。”
“就舉著這件東西,走上一個來回,始終不落下,便算是合格。”
高明聽到這聲大喊,向著場中看去。隻見一個武官打扮的男子,把一隻水時計放在了教練場中。武官指著腳下的一塊小磨盤高聲訓誡周圍的昆侖弟子:“水時計到頭,你們便失格。”
高明淡淡一笑,走上前去,心道:“這武官倒是好心。不,也許是怕出了人命,不敢太過格。但他卻不知道以昆侖內功之精湛,這點重量,連我這樣的小孩子也為難不到。”當即向前一步:“我來!”
眾人齊聲叫好,高明笑嘻嘻走了上去,穩穩站起一個馬步,雙手把住磨盤,“喝”的一聲,便把磨盤舉了起來。
眾人一起喝彩。那武官瞧著高明的樣子,立即臉上露出了後悔。高明道:“看好了!”舉步走了一圈,回到了原地,把那磨盤丟在了地上:“我叫高明,合格了是不是?”
那武官怏怏道:“是,合格了。”
立時十幾個小孩子和青年弟子湧上前來,挨個舉了一遍,嬉笑著走開。那武官張口結舌,臉色愈發不好。
高明瞧著他的樣子,心裏麵揣測:“恐怕他的長官要他非要淘汰下去幾個弟子不可,現下連我這樣的小孩子也輕鬆舉起,他這題目可出的太容易啦。誰也難為不住。”
忽然,一個小孩子被人擠到了前麵,他麵露怯色,想要往後躲藏。那武官見了他樣子,心中產生了一線希望:“你!你站住!過來!”
那孩子正是營花景。他長長呼出一口氣,向前走出,瞧著那磨盤,心中暗自揣測:“我學了武功,這磨盤也許是舉得動的吧?”四下看看,伸手就要舉起來。
那一瞬間,補天大法暗自啟動,一種危險到來的直覺在他心頭劃過,內力灌注耳部穴道,就像在大殿中一樣,他忽然聽覺變得極其敏感。在嘈雜的人群中,有人輕聲咳嗽了一聲。
這一聲咳嗽,讓花景在一瞬間想到了一個人,那一夜他站在燈火之下,轉眼砍了幾十個人頭。
他喃喃道:“袁朗先生!”
武官道:“你說什麼?”
花景低下頭,心中已經有了決心:“我沒說什麼。”彎腰去搬那石頭。
他身上已經修煉了補天大法,內力源自本能。即便是不刻意去運行內勁,內力也會自然吞吐。花景知道自己不擅長演戲。他頂多能裝傻,卻始終說不來謊話。若是裝作搬不動石頭的樣子,未免太假,更容易引起袁朗的注意。
但那一刻,補天大法讓他靈台清明,他一瞬間想到了一個辦法,或者不如說,從他做出第一個手印開始,那想法就像是嬰兒啼哭一樣成了他無師自通的本能。他不動聲色斷開了粘液溝通的經脈,讓經脈轉為殘脈。若是這時候有人用內勁打擊他經脈,會發現經脈之中仍舊殘餘了內勁。然而經脈失去了流通,原先因為內力而生的力氣、敏捷都就此消失不見了。他又變成了那個經脈斷絕、手腳無力的小男孩。
他彎下腰,用力搬動石磨。磨盤巋然不動。人群中忽然傳出了一陣竊竊私語,花景感到一陣難耐的尷尬和痛苦,他用力去搬動那磨盤,臉色憋得通紅,石磨卻仍然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