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夏天的天氣也甚是奇怪,剛剛還下了一場瓢潑大雨,可這會子又掛回了那顆火球,眼下正火辣辣的炙烤著這片麥田,熱得連麥穗也沒精打彩的耷拉著腦袋……
正午時分正是太陽是最毒辣的時候,此刻的田間地頭裏早就已經沒了農戶們忙碌的身影,這會子正三三兩兩的躲在不遠處的稻草棚子下麵吃茶話家常呢!
一個穿著件汗衫子,皮膚稍白,體形瘦弱的中年男人躺在一張竹製的搖椅上,正翹起二郞腿,一邊啃著半塊白麵饃饃,一邊喝著茶說道:“我說老李,你家的二牛今年也快十五了吧?”
被叫作老李的這個中年男子沒有接話,隻是尷尬的笑了笑,他清楚的知道這話所包含的意思,眼看二牛也要到成家的年紀了,無奈家中既無良田也無耕牛的,而眼下這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其實早在幾年就在為二牛存了一筆錢,可無奈小女兒的一場大病上就把錢花光了,也正是因為這樣家裏也沒什麼餘錢了,就連去年過年時的開銷也是典當了隨身帶了好些年的塊翠玉才得以渡過。不過值得讓人欣慰的是,二牛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情對小妹淡薄了情份,反而比以前更加疼惜小妹了。
中年男人將最後一口白麵饃饃塞進了嘴巴裏,又猛的灌了一口涼茶,見四下無人後,這才緩緩的將腦袋湊了過去,悄聲說:“老李,我知道你眼下也拿不出錢來,我倒是個妙方,要不我給你出出主意,你家不是養了個丫頭嗎?”
老李一臉疑惑的盯著王富貴,這村裏的傳言該不會都是真的吧?他還真想打他家閨女的主意?不管怎麼說,這可是萬萬不成的,就別說他不同意了,就是說到孩子她娘那裏也是絕不會答應的,更何況王富貴家的孩子還是個腦子不清楚的人。再說了,他素來都不讚成盲婚啞嫁的,這怎麼能為了錢把自家的閨女往火坑裏推呀!
王富貴見老李沒有回答,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嘿嘿的笑出了聲來,“老李,我可是為你指的一條明道,其實我就想替我們家小寶……”他的話才剛起了個頭,隻見老李一聲不吭的站了起來,也顧不上現在還是烈日當頭,轉過身拿起靠在柱子上的農具就急衝衝走出了稻草棚子。
“老李……老李,你倒是先聽我把話完哪?”隻見王富貴緊跟在老李的身後,不斷的喊道:“你別走,我這不是在和你商量的嗎?你聽我說,隻要你把你家丫頭嫁到我家,那你家二牛明年春天就可以娶上一門媳婦了……”
一聽這話,正疾步向前的老李突然停下了腳步,猛的一轉身,就被來不急刹住腳的王富貴撞了個滿懷,王富貴摸了摸有些紅腫的鼻子,眉開眼笑的望著老李,“喲,老李,你這是改變主意啦?那可真是太好了,要不趕明兒個我就讓人去下聘禮,不,我看還是打鐵趁熱……”這話還沒有說完,就對了上老李那雙充滿憤怒的眼睛。
老李沉下臉來,重重的將手中的農具摔在地上,厲聲說道:“王富貴,你這活我也不敢再做了,明兒你另請他人罷,這今天的工錢也不必給了,我隻求你別再提這事了,省得我家那口子聽見……”他一邊說,一邊將兩隻沾滿泥土的手在腰間來回的蹭了蹭。
“別介啊,誰不知道你李德全在咱村做農活是把好手啊!這丫頭的事,咱就暫且擱下,日後再商議……”王富貴連忙陪笑,若不是家中那寶貝疙瘩日夜吵著鬧著,非娶那醜丫頭作媳婦不可,他也不會這麼低聲下氣的同一沒地沒牛的外來戶說話,再說了能到他家做個端茶送水的童養媳也不錯,至少也是吃得飽,穿得暖,也不用再跟著李德全吃苦受窮了。
就在這個時候,遠遠的傳來一女童稚嫩的聲音,“爹爹,吃飯了!”李德全尋聲望去,烈日的強光讓人連眼睛也睜不開,隻得將手平放在眼眶上邊,半眯著雙眼看過去,隻見遠處的田壟上一前一後的走來一小一大的人影。
迎麵而來的是個大約五、六歲,麵黃肌瘦的小女孩,此刻手裏還提著個破舊的竹籃子,正一蹦一跳的朝這邊走來。
李德全微笑的看著那小人兒,正欲張口時,卻見聽見身後的王富貴“哎呀”的一聲,便迎了上去,“我的小祖宗,這大熱的天怎麼不在家好好的呆著,跑地裏來作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