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把那個盒子放在自己枕邊的時候,泠泠想起自己的手機還沒有拿過來。很長時間了,泠泠已經習慣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把手機放在枕頭邊。盡管自己也知道這樣對身體不好,但是寢室裏的同學都這樣,大家對這一危害身體的行為都不管不顧的,年輕嘛,有些事情總是不會在乎的。
客廳裏靜悄悄的,爸爸可能去了自己的臥室,泠泠拿了手機,回到臥室就馬上鑽進了被窩。入秋了,晚上的氣溫還有點冷,泠泠一手拿著手機,一隻手掖了掖被角。
那個盒子就在耳朵邊,泠泠看看這個擾亂家庭和諧的破盒子,真想衝動地把它從窗戶仍出去。
習慣性,泠泠打開手機,看有沒有新的信息。
手機是關了的。
泠泠這才想起來,剛才卓子來電話,被自己平白無故嗆了一頓,還關了手機。他如果真的有事的話,一定還會再發信息的。這樣想著,泠泠一邊就打開了手機電源。
卓子是泠泠的男朋友,可是爸爸還不知道。
如果在手機關機期間發的信息,那就要等好長的時間才能收得到。
泠泠完全沒有睡意。
泠泠急切地想去看看爸爸究竟怎麼樣了。可是她又控製住了自己。
我們家裏到底怎麼了?泠泠頭腦混亂,怎麼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爸爸流著鮮血的嘴角,在泠泠眼前晃來晃去。
手機依然沒有任何動靜,泠泠茫然地看著天花板,眼淚靜靜滴在枕巾上。看著天花板,流著眼淚,泠泠閉上了眼睛,睡著了。
泠泠的房間,今天很破例的,窗簾沒有拉。一張豔美的、女人的臉,靜悄悄出現在窗前。
床上的泠泠,盡管眼角還有淚滴掛著,但是睡的還是比較沉靜。
泠泠的枕頭旁邊,那個盒子微微地動了一下,黑夜裏,閃著賊光的玻璃窗子,全都關的嚴嚴實實,但是,後麵的沒有拉上的窗簾,卻幅度很大地擺動了一會兒,仿佛有一個人,有一隻手,在輕輕擺動它。
很久了,黑暗裏,泠泠的手機接連突然亮了許多次,但是沒有聲音。來信息的聲音,被泠泠關掉了,上課的時候,手機的來信息的聲音響,是會被老師翻白眼的,泠泠他們早都已經關閉掉聲音了。聲音沒有了,一切還照常進行,談情,說愛,還有八卦。
但是此刻,這眼前的一切的一切,泠泠完全沒有感覺到,她太累,也太受了驚嚇了。
還有一個畫麵,泠泠也沒有看到:泠泠睡著後不久,爸爸黑衣,黑褲、黑鏡,身上背著一個看上去十分龐大的、沉重的袋子,手裏還提著一個黑包,悄無聲息地出了門。
泠泠沒有看到,那個龐大的袋子,很象一個人。
泠泠是真的很高興又回到了自己兒時的大床,泠泠貪戀這張床,是因為可以和最疼愛自己的奶奶膩在一起。
奶奶講的故事太好聽,把泠泠迷得瘋瘋癲癲,每天不講一個故事,奶奶就會被泠泠纏得寸步難行。
還有一個很高興的理由,是每天泠泠可以在老黃牛“哞哞”叫、公雞“喔喔喔”的打鳴聲中醒來,那一刻,泠泠總是微微翹起嘴角,仔細分辨著從窗下走過的腳步聲。
每個人都有很快樂的事情,泠泠的快樂,就是每天從聆聽腳步聲開始。
六嬸子的腳步總是伴隨著她的說話聲出現,她說話的內容好像也不曾改變過,就是嘮叨身旁一起走著的兒子起得太晚,太懶惰,耽誤了去地裏幹活。她家的老黃牛這時候總是給她伴奏:“哞哞哞------”。
隔壁三奶奶的公雞是最準點報時的寶貝。隻要聽到“喔喔喔”的叫聲,泠泠睜開眼睛,不用看,泠泠也知道是五點半了,這是奶奶告訴她的,說這隻雞就是我們大家的報時器。
泠泠特別喜歡聽奶奶講這些零零碎碎。
今天還是這樣。泠泠還沒睜開眼睛,就聽見了清晰的“喔喔喔”的雞叫,接著,六嬸子的說話聲和她家老黃牛的“哞哞哞”的聲音也出現啦。
恩,每天都這樣,鄉村真的是很美好啊,泠泠歡歡喜喜地睜開了眼睛。
安靜,出奇的安靜。
哪裏有什麼大床呢?還有,怎麼剛才那麼清晰的聲音突然一下子都小時了呢?
泠泠還在納悶:是夢啊?可是這夢也太清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