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男裝易容的蘇落雪撐著自己虛軟地步伐遊走在大街上,不時探出胳膊錘錘自己酸痛的雙腿。逃婚數月,她靠著自己一雙腳走過關城、川城、晉城。她並不急著去莞城瞧華修,畢竟她好不容易逃了出來,不痛快的玩一場是決不甘心的。一路上她憑借著風影臨走時給她的一張清秀俊逸的人皮麵具有恃無恐的四處張揚行走,觀千峰奇景,碧水浪濤,玩的不亦樂乎。
瞧這繁華的街道上,人們衣著光鮮,滿麵紅光,不愧是能與洛城媲美的潼城。
突然,幾個髒兮兮的乞丐捧著破碗滿臉期待的圍了過來,哭訴著:“公子行行好,賞口飯吃吧。我的孩子小虎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為爹的不吃也就罷了,可我不想餓著我的孩子……”
然後捏捏一個七八歲左右大的孩子的臉,又說:“您瞧他一身皮包骨的,這臉都成菜青色了。”
看他們確實可憐,她便摸出荷包想要施舍些錢財,當她將荷包掏了底朝天卻隻有十個銅板。她忘了,風影給她的幾張銀票已被她揮霍一空,如今已落的囊中羞澀,怕是撐不到莞城了。
苦著一張臉望著手心那十個銅板,沒有想到她蘇落雪也會有一天為銀子而愁。
再望望麵前幾個可憐巴巴的乞丐,這幾個銅板對她來說也沒用,沒了再去賺點好了。一咬牙,便將手心的銅板十個銅板全數丟進他們的破碗中。
乞丐們原本滿是期待的臉僵了下來,拿起那十個銅板塞回她手中,憤憤道:“你打發叫花子呢!”
她錯愕:“你們不是叫花子嗎?”
乞丐輕哼:“瞧你一身名貴的綢緞衣裳還以為是個貴公子,沒想到也就是個空殼子,真丟人。”
望望自己的衣裳,再瞧瞧這幾個盛氣淩人的乞丐,她滿腹狐疑,雖說潼城繁華昌盛,自恃高人一等,怎麼連乞丐也如此囂張野蠻?
不打算與這群蠻不講理的乞丐糾纏下去,她轉身欲離去,卻見一雙髒兮兮的小手扯住了她的胳膊,她低頭對上一雙活靈活現的眼睛。
小虎揚著嘴角說:“瞧公子長得一副細皮嫩肉的,想不想賺銀子?”
銀子?可跟自己長得細皮嫩肉有何關係?她的手不自禁地摸摸自己的人皮臉,心中疑惑,卻是不動聲色的待他下文。
“想必公子知道三大門閥,潼城南昭侯便是三大門閥之首,其仗著功高蓋主控製了潼城、晉城、關城三大城。其門閥之顯赫唯有洛城蘇家可以與之媲美。”
看著小虎年紀尚幼卻言之鑿鑿,她心中訝異卻未表露在臉上,隻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去南昭侯府上撈上一筆。”小虎的臉上流露出一抹與年紀不符的精光,這個念頭在心中似乎醞釀了許久。
偷?還是南昭侯的府上?“那我能為你們做些什麼呢?”
小虎和他身邊幾個乞丐對望一眼,奸笑刹那間布滿整個臉龐,她頓時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
在管家的帶領下,蘇落雪與幾個相貌俊逸的少年一同進入龍幡朱梁的南昭侯府,琉璃檻牆,漢白玉砌的白色聳天柱上繪有金雕盤龍,口銜寶珠。攢尖頂上安有琉璃寶頂,簷上雙龍戲珠與百花爭豔圖遍布石雕欄板,龍錦彩畫相得益彰。
正殿金磚鋪首,華蓋殿宇,雕梁畫棟。
側殿寶石珠簾,金盒銀盤,彩鳳碧玉。
看到這裏她不禁咋舌,即使南昭侯他是三大門閥之首,功高震主,可他的府邸也太過於奢華,尤其是整個府邸他以金為主色,多處以龍為圖案,其景可媲美皇宮。其意圖呼之欲出,可朝廷竟縱容了,可想而知他的權利已大到何種地步,想必姑姑也得讓他三分。
一想到這她便開始後悔踏入南昭侯府,恨自己為何明知此處是虎穴龍潭卻偏偏要進去闖上一闖,可誰讓她現在不僅缺銀子,還想瞧瞧她那未婚夫婿南昭侯長子荀夜。在未出嫁前,就聽過很多關於荀夜是將才的傳聞,尤其是姑姑,一直對他讚譽有佳,她也一直想看看荀夜到底是何方神聖,是否真如傳言如此。
穿插過無數的亭台樓閣,終於在一間小閣前停下,一名體態微豐的中年婦女用銳利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們。最終將目光停留在落雪的臉上,嚴肅的嘴角勾出一抹淡淡地笑意,伸出粗實的食指指向她:“你先進去。”
她心裏咯噔一下,咽下一口唾沫,硬著頭皮朝閣內走去。
沒走幾步卻又被叫住:“你可懂規矩?”
管家立刻道:“安嬤嬤請放心,小人一路上都有慎重告誡過,絕對會哄的三小姐開心。”
安嬤嬤滿意的點點頭:“恩,你可以進去了。”
南昭侯之三女荀語年方二十,素好男寵。
而她,以男寵的身份進入南昭侯府。
才入閣,一縷淡淡的瑞腦香飄來,越往近走香氣愈濃,飄渺的輕煙如霧彌漫開來。隔著繡屏隱約可見一名女子慵懶的倚靠在臥椅上,半掩著的窗外卷來一陣陣清風,將輕紗帷帳吹起。
蘇落雪在繡屏一丈之外停住步伐,站在原地躊躇不前,而臥椅上的人微動一下,均勻的呼吸在靜謐的閣內格外清晰。
“過來。”臥椅上的人兒開口,輕柔中帶著一絲淡漠。
她手指微動,眼中靈光閃過,一抹笑意在唇邊扯出,邁著穩健輕緩的步伐邊走邊說:“小人這就伺候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