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遼闊,幽暗深沉,黑暗中影影倬倬,八十個鬼麵人如陶俑般一動不動的散落黑暗中。
護衛正中,篝火熊熊,幹柴正燒的“劈啪”作響,熱浪蒸騰,少府主正愜意的坐在篝火旁,翻轉著手上焦黃烤兔,肥油流淌“滋滋”有聲。
斷老站在少府主身後,一身灰袍,落寞蕭索,目光敏銳的掃過除少府主之外的所有人,長劍反握在手中,但有絲毫異動,便是狂風驟雨般的攻擊。
少府主懶洋洋的直起身子,輕笑道“斷老,不必如此緊張!這種地方不會有人來招惹我們的!”
斷老沉默點點頭,但目光仍舊戒備的環視四周,就算有一萬個不可能,他也必須小心謹慎。
他雖實力不弱,這位但凡有絲毫差池,他就是有一千個腦袋都不夠死的。
猛地,斷老目光一緊,一身灰袍子無風自動,劍氣透體而出,空氣都為之一寒。
卻是鬼七宛若鬼魅般的突然出現,夜色中僅完全無人看到他是如何接近,在少府主十步以外,單膝跪倒在地,口中生澀道“找,到了!”
至鬼七說話,確認身份無誤,斷老這才稍微放鬆心神,心底也暗暗感歎這鬼七輕功之高明,走到他如此近處,他才發現端倪。
“哦!在哪?”
少府主饒有興趣的慵懶問道,舉手投足之間卻自有一股威嚴的華貴之氣,以鬼七的手段,竟然也足足用了一個時辰才找到對方的下落,可見對方也不是易於之輩。
斷老收攏一身劍氣,鬼七這才上前將閻寒三人藏身於巨鯊幫戰船上之事回稟,後者黑白分明的眼中頓時流光異彩,低聲笑道“躲在巨鯊幫的船上?是想轉道回蘇城嗎?還是想借巨鯊幫的力藏身?有趣!我對這人卻是越來越有興趣了!”
抿嘴一笑,撕下一塊兔肉賞給鬼七,口中淡淡笑道“斷老,勞煩你了!”
“是!”
斷老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領教胡家刀法,此時少府主有令,冷笑一聲帶著八十個鬼羅刹匆匆離去,而少府主身邊,自有鬼七隨身護衛。
……
湄公河,巨鯊幫福船,船艙中一寬敞的房間內,酒香彌漫,溫暖如春。
簡單敦實的長條形飯桌上堆滿雞魚瓜果,酒水河鮮,馬忠閻寒兩人相對而坐,推杯換盞,稱兄道弟,好不熱鬧。
蘇千琴是何等出塵仙子,邀她上酒桌?這等事情所有人都從未想過,隻是安排了糕點送去房間。
胡一毛一臉冷峻,生人勿進,隨身保護蘇千琴,自不會有人覺得有問題。
“來!蕭老弟,老哥哥我再敬你一杯!還是你們蕭家的人厲害,我們出了幾十條船,找了一天都沒找到蘇小姐,你們這麼悄無聲息的……咯……就把人給救出來了!哥哥我佩服!!來!幹!”
馬忠麵紅脖子粗,滿嘴酒氣,端著酒碗高聲嚷嚷道。
閻寒麵色紅潤,眼神迷離,一副不勝酒力的模樣,心底卻暗暗冷笑,江湖中果然沒有簡單角色,這馬忠隻是巨鯊幫一個船長,竟也如此縝密,到現在還在套自己的話!
“嗝……”張嘴打了嗝濃鬱的酒嗝,閻寒醉眼霏糜的咕嚕著抱怨道“小弟哪有哥哥這般的自在!我們二人受命保護蘇小姐安全,在蘇城裏貓了幾十天!嘴裏都淡出鳥了!哪裏能比馬老哥,在船上還能喝上這十五年的上等高粱!”
兩人這一問一答,看似簡單隨意,實則相互試探,若非閻寒心思深沉,極擅偽裝,但凡有絲毫的遲緩和僵硬,都會引起馬忠的猜忌,這門外可就有十個先天的巨鯊幫眾守衛呢!
“兄弟識貨!哈哈!”馬忠頓時高聲大笑,一副久逢知己的暢快模樣“老哥哥我沒啥愛好,就好這一口,不瞞兄弟,這船想要開的穩,就必須有壓艙的貨物,你可知我這船裏壓艙的都是什麼?”
“莫不是都是這等好酒?”閻寒眼睛一亮,聲調都不由得陡然拔高。
“正是!哈哈!哥哥我常年在水上,這收藏了多年的好酒,自然要帶在身邊啊!哈哈!兄弟果然同道中人!來!再來幹一個!”馬忠興奮的端起酒杯高聲道。
兩人推杯換盞,過不多時,閻寒迷離的眼神驟然渙散無神,腦袋狠狠的砸在桌麵上,嘴中含含糊糊的嘟囔著“蘇小姐……蘇……”身體一軟醉倒了下去。
“哈哈!還是老哥哥我略勝一籌啊!來人!!來人!!!”馬忠扶著桌子踉蹌的站起身,扯著嗓子高聲嚷嚷“把我蕭兄弟送回船艙!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