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絕路求生(1 / 3)

清末,在瓜州鄉野的五塘村裏,有個靠放血為生的屠夫,他叫盧來根,他和妻子鮑氏直到三十歲時,才有了獨生兒子盧文祥。兒子自是無價之寶,盧家夫妻倆頂在頭上怕摔著,含在嘴裏怕化了,嬌寵得簡直百依百順。因此,盧文祥小小年紀就專橫霸道,為所欲為,村裏許多同齡的孩子,更是經常被他欺負,可每當人家上門討說法,盧來根便將屠豬刀往桌上一拍:“我兒子有能耐,將來肯定是個做大事的!”

意外的是,盧文祥十六歲那年,卻無緣無故地突然失蹤了,事前沒有任何征兆,也沒有留下隻言片語。這民不聊生的混亂世道裏,他能去哪呢?盧家夫妻倆像天塌一般,終日精神恍惚,唉聲歎氣,連夢中都在念叨著兒子的名字。

半年後,就在盧家想兒子快要想瘋了的時候,瓜州境內出了一樁駭人凶案:幾天前的夜裏,一個美貌少女被人奸殺後,碎屍暴骨於荒野,其狀令人發指,官衙正在緝拿案犯。盧來根多日未曾外出,聞聽此案也驚詫好奇,想跟人打聽究竟,誰知村鄰們見了他卻吞吞吐吐,像躲避瘟神似的都繞開了他。這是怎麼了……盧來根跑到街上,遠遠望見街牆邊已張貼著畫有頭像的緝拿布告,不看不要緊,一看驚得他差點尿濕了褲子——那緝拿布告上的凶犯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失蹤的兒子盧文祥!

天哪,我的兒,你怎麼惹下了這樣的大禍啊?盧來根又氣又怕,隻是連屁都沒敢放,就趕緊哈腰縮起腦袋,趁天黑沿著小路溜回家,緊緊閂死了大門。妻子鮑氏一聽這事,也驚得張大嘴巴,哆嗦半晌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半夜裏,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夫妻兩人心驚肉跳,七上八下,怎麼也無法安然入睡,便在堂前點燃香燭,雙雙跪地輕輕禱告:“文祥,兒子,你在哪裏?你可千萬別讓官衙給抓著呀……”恰在這時,外麵忽然響起幾下“咚咚”的聲音,有人敲門。盧來根和鮑氏一怔,慌忙吹滅了燈火,豎起耳朵大氣不敢出,隨後“咚咚”又是幾下,門外夾著顫顫的喊聲:“開門,是我,我是文祥……”

門打開後,果真是落湯雞似的盧文祥。他幾乎一個踉蹌栽進門來,叫了一聲“爹”,又叫了一聲“娘”,接著就耷拉腦袋歪坐在牆邊椅子上,雙目無神地喘著粗氣。見此情景,盧來根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文祥,這半年多,你在外麵都幹了些什麼?你是不是惹下了大禍?”“爹,你別問了,我餓……”盧文祥有氣無力地支吾著,像是一攤稀泥。細心的鮑氏站在身旁,早將兒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他的衣褲上隱隱有幾處紫黑的血跡,臉上和脖頸之間,也留著尚未結痂的傷痕。鮑氏與盧來根兩眼對望,呆歎了一口氣,便先拿來衣服替兒子換了,接著趕緊熱了飯菜,端來放到他的麵前。

想著那個被殘殺碎屍了的女孩子,盧來根正要開口訓斥兒子一頓,卻被鮑氏攔道:“他爹,咱兒子已經夠可憐的了,你就……”於是他隻好歎了口氣,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盧文祥狼吞虎咽地吃飽後,隻說了聲“我困”,轉身挪到裏屋的鋪邊,一頭栽倒就呼呼地睡著了,那睡相,簡直像死了一般。

守在堂屋裏的盧來根和鮑氏,此時此刻已心亂如麻。兒子一旦被官衙緝拿,就是死罪啊,怎麼辦?鮑氏趕緊從箱中翻出積蓄的幾個銀錢,又從手上摘下祖傳的玉鐲,打著包裹對丈夫說:“他爹,趁夜裏這外麵風大雨猛,快讓兒子逃命去吧,逃得越遠越好,要是等到天亮,怕就來不及了。”盧來根搖搖頭:“往哪逃?現在外麵風聲正緊,說不定各個路口要道都有了官衙的卡子呢,豈不是送死去?再說,逃得了和尚能逃得了廟嗎?”“可是……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骨肉上斷頭台。”鮑氏嚶嚶哭了起來,“本指望兒子將來能做大事,能成大氣候,好讓我們這輩子也跟著享享福,可這下,連性命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