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瑟瑟,涼意襲人,如今已是深秋時節,一夜冷風吹得安陽城殘葉鋪地,此時天際剛剛泛起魚肚白,街上隻有寥寥數人盡是擺攤小販。
一遝破布條自城門處悠悠走來,踏出聲聲脆響,是個負劍乞兒,一雙眼眸清澈冷冽,眸子深處卻流溢絲絲殺機,除了葉君楓還能有誰。
“店家,來一屜包子一碗清粥”,尋了處早點鋪子坐下,打算先好好吃頓早飯,自打昨日從那岐文山脈出來,整整行了兩日的腳程,昨夜郊外入宿今早方才進城,除了途中打了頓野味還真滴米未進。
店主走來見葉君楓這副打扮,便習慣性地將那油剌剌的袖子一甩,一臉鄙夷道:“哪來的叫花子,這裏不是要飯的地方,沒錢趕緊走開,別擾了本店的生意”。
葉君楓有錢嗎?一身破布條子當然沒錢,估計也是餓得忘了這茬。不過這店家說話真夠難聽,心頭怒起正要喝罵幾句,卻忽然聽見不遠處馬蹄聲驟起,也是些大清早進城的。
側目看去,一隊高頭大馬自遠處疾馳而來,踏得陣陣塵囂枯葉揚起,而那馬的鞍飾居然.....居然是玉麟門,不過在安陽城囂張至此的除了官老爺也就玉麟門了,估計是做什麼任務剛剛回來。這馬倒是真個跑得快,不一會騎馬的臉都能看得真真,為首那人意氣風發,好一個瀟灑少年郎,是季然。
無巧不成書?興許確有幾分吧,不過俗話說“有緣千裏來相會”,這二人已是緣牽生死,安陽城不過是處偏隅小縣,首尾不過數百裏既是同處其中又何愁遇不到,這一見,便是生死相鬥了。
“當真是冤家路窄,今日你也該還債了”。
葉君楓口中低語一聲,壓得極低,臉色依舊平靜如水,轉身端起桌上熱茶狠狠地啜了一口,也不知是不是為了強壓心中那滔天恨意。
那店家見是玉麟門的主顧來了,自然無暇再搭理這窮酸乞兒,隻顧擺著笑臉招呼貴客可謂熱情洋溢。
“店家,把你這好吃的都拿上來,麻利著點”,一道粗獷聲音響起,這聲音葉君楓識得,是當時一起去采礦的一位師兄,叫作周磊。
店家也是勢利眼的緊,聽玉麟門大爺這麼吩咐,忙屁顛屁顛的去備起了茶水早點,這些玉麟弟子便在等候之餘開始了閑話嘮嗑。
一路風塵,首當便聽一弟子哀歎一聲說道:“這些日子門中事物當真累壞了,這次完成任務回去恰好又逢外門大比,要加緊練功又歇不得了”。
“嗨,有什麼歇不得的,這次外門大比有季然師兄這樣的英才當前,難不成你覺得你有機會得了內門弟子頭銜”,另一頭戴逍遙巾弟子輕敲碗筷提聲打趣道,不過說的倒是實話。
“哈哈,說的也是,到時季然師兄入了內門,還要勞煩多多提攜我們這幫兄弟才是”,起先那人也是識趣,聽有人抬捧便也順勢說一句討個口彩。
始終坐於一旁端著茶杯淺笑的季然終於發話說道:“這說的哪裏話,同為師兄弟自當相互提攜,但勤學苦練卻也少不得,若是大家都能入得內門,以後繼續相互照料豈不更好”。
“哈哈,還是季然師兄有覺悟,我們大家敬你,若是師兄不嫌棄,日後我們便奉季然師兄為大哥,以後我們都聽大哥的”,那粗狂漢子打扮的周磊帶頭說起了這話,其他幾個外門弟子也紛紛附和著,還以茶代酒敬起了季然。
葉君楓背對著這夥人聽了會,待聽得他們居然拜起了季然大哥,“撲哧”一聲將入口的茶水噴了一桌,嗤笑道:“好一個有情有義的大哥,披著一副羊皮,做的卻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勾當”。
這話說得刻薄,聽得刺耳,被那周磊聽去便自覺做起了狗腿搶先發難,隻見他猛地拍桌起身指著葉君楓怒斥道:“小子,你這話說誰呢”,說著話便欲衝過來教訓一番,卻被季然起身攔了下來
“不知這位小兄弟對在下有什麼不滿,不妨說來聽聽”,那季然說著便朝背對自己的葉君楓抱拳作了一揖,也不管對方看沒看見,臉上仍舊笑意盈盈,斯文,實在是斯文。
聽聞這話葉君楓終於起身轉了過來,也是一臉笑意的看向季然道:“季然師兄當真是君子,卻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日日披著張人皮也不嫌累,不知道可還識得師弟,還是說貴人多忘事已經忘了師弟呢”。
這葉君楓容貌改變頗大一時間還真難以看出,季然上下打量了良久,直待看見葉君楓那雙眼睛時,終於想起了一絲。
這眼睛,與當日岐文山墜下崖底的葉君楓那對太像了,隻是當時的眼神是絕望、惶恐之色,而如今眼中透露的,卻是無盡的殺意。
季然似是見了鬼般,腿腳發顫打了個踉蹌,指著葉君楓說道:“當真是你,你還活著,這不可能、不可能”。
葉君楓見這季然居然被嚇成這樣,再逼上兩步,摸了摸鼻子不屑笑道:“我也不太敢信,但那閻羅偏偏不願收我,若是嚇到了師兄,還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