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神說七
“這麼說我真的能看見西亞爾?唉,流雲尼瑪,你別走那麼快,你告訴我好不好?”多咄跟在流雲尼瑪白色犛牛後麵,緊追不舍,“流雲尼瑪,流雲尼瑪公主,你停下來告訴我呀。”
流雲尼瑪勒停犛牛,看著他歎氣:“多咄,你就算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貢覺瑪呀,她不是都說了嗎?你是天神賜福的孩子,不隻能看見西亞爾,還能看見其它的神的真身。之所以一直收不到西亞爾的神諭,是因為他在念青唐古拉那裏擔任職務,一直就不在喇爾紮措。”想了想又說,“你別告訴別人見過貢覺瑪呀,不然我會被責備的。”
“那麼……你呢,你見過西亞爾沒有?”此刻,多咄的心裏隻念著一件事。也許是因為共同經曆過那些神奇的事情,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知不覺地被拉近了很多,如今多咄把流雲尼瑪當作最好的朋友,早已沒有了初見時的拘謹和生疏。接觸多了,發覺她也不過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絲毫沒有身為天神寵兒的驕矜,反倒比族中別的女孩都更好接觸。
“我……”流雲尼瑪突然神色扭捏,“我也隻見過一兩麵。”
“咦?”多咄被她奇怪的神色弄胡塗了,“你臉紅什麼?”
“阿?”流雲尼瑪趕緊捂住雙頰,“誰臉紅了,你別瞎說。”
“我瞎說?”多咄斜視她,不懷好意地笑著,努力壓抑胸口突然升起的憋悶。十四歲的少年,還不懂得人間風情,卻已經憑著本能,敏銳地感覺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跡象。而這跡象,卻正是他少年情懷最不願意發生的。
“這麼說這些年,西亞而還是回來過嘛,就是不願意讓我看見他。”他悶悶不樂,也不知道是因為西亞爾,還是流雲尼瑪。
“西亞爾跟別人不同,不喜歡那些繁瑣的虛禮,又不是重大的事情,別說你,就連他的兄弟們都未必知道他的行蹤。”流雲尼瑪說著,嘴角的笑容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多咄看了,更是不開心,折下一條柳枝,一下一下輕輕抽打白色犛牛,惹得犛牛非常不悅地使勁甩尾巴。
“怎麼了?”流雲尼瑪不明白他的心思,卻也清楚看出來他的悶悶不樂,以為他還在因為沒見過西亞爾而介懷,想了一下說:“你別這樣,要不然,我就讓你見到西亞爾,好不好?”
多咄猛地抬起頭看著她。
流雲尼瑪神秘地衝他眨眨眼,“我來安排,相信我好啦。”
多咄警覺地後退一步,“別再讓我去跳湖了,上次都嚇死我了。”
“膽小鬼!”流雲尼瑪忍不住笑罵,“你放心,又不是去見貢覺瑪,不用跳湖啦。”
貢覺瑪,貢覺瑪……聽見流雲尼瑪說起她的名字,多咄就不由自主想起在那個宮殿裏貢覺瑪看著他的眼神,那種仿佛從神界俯視下來的,帶著憐憫和寬恕的神情,明明近在眼前,卻仿佛遠在天邊。這樣的神情讓他沒來由地心裏發寒,總覺得在那樣的目光下,自己仿佛是一個染滿塵埃的罪人。她說自己與流雲尼瑪終究是不同的,究竟哪裏不同,卻又沒有明說。
多咄停下腳步,看著前麵那個白袍少女,姿態優雅地側坐在白色犛牛的背上,悠然走進清晨湖畔彌漫著霧氣的晨光中。晨光映亮水麵,晃花人的眼,多咄看著她逐漸模糊的背影,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流……”他張口想叫,另外一個聲音卻插進來。
“流雲,流雲,終於找到你了。”是江南的聲音。
多咄一個激淩,回過神來。那邊伶牙俐齒的江南已經一連串地開說了:“我找了你一晚上,你到哪裏去了?頭人讓大夥都出去找,如果中午前還找不到,就要去請長老詢問神意了……幸虧,我突然想到這個家夥,”說著朝多咄指了一下,“我想起來你說要帶他去一個地方,我猜你就一定是到這裏來了。”
流雲尼瑪也被她一串話轟得頭疼,連連搖手:“江南你慢點說,我聽得頭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