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遠是知道衛廉有一點腸胃不好的,從幼兒園起就從不敢多吃冷硬的東西,初三那年有一次貪涼多吃了兩個冰淇淋還請了一個星期假臥床休息。自己被老師要求為他補課不說,還害自己被老媽嘮叨著也禁了冰淇淋,沒有冰激淩的夏天對自己本不耐熱的身體來說就是一場折磨。所以見林彥青都打120了,袁明遠忙上前扶住衛廉還在痛苦顫抖的身子,然後就要扶著他坐到椅子上。
衛廉愣住了,唐雲澤也不哎呦哎喲了。對上袁明遠的眼睛,衛廉下意識的尋找蛛絲馬跡,這一直平靜如沉寂湖水的眼睛中一點點的關心是自己看花眼了吧?
唐雲澤也在一邊眨眼睛,這是怎麼回事?老四他沒發燒認錯人吧?
袁明遠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誤會了,衛廉根本沒生病,可扶著他的手一時抽回來也尷尬,隻好僵持著。
直到林彥青打破了這一時出現的詭異安靜,“阿遠,怎麼了?”
待到弄清緣由後,林彥青立刻笑得肚子疼,“阿遠,要不我再改劇本,你來客串一下?”
袁明遠臉微紅,也不答話,自己取了飯卡就出門了。
吃晚飯的時候唐雲澤問衛廉:“八哥,這袁明遠今天神經搭錯了?”他會關心八哥和自己?這簡直是笑話。
“小九,八哥問你,如果有一天他也是這種狀況你會怎麼做?”
怎麼做?當然什麼也不做,看雍正的戲最好玩了!唐雲澤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八哥不是說假的,是真的生病,比如他得了急性闌尾炎,你在旁邊,你會怎麼做?”
衛廉的語氣很凝重,唐雲澤抬頭看著他的眼睛,仔細想象,忽地低下頭,拿筷子使勁攪碗裏的八寶粥,夾起一粒豆子再放進去,撥動粥將那粒豆子埋起來,再夾起一粒豆,然後再埋起來,如此反複。雖然看著像有意識的玩,可衛廉知道小九實是沒注意到自己在幹什麼。這是小九自上輩子就有的小動作,每當心裏矛盾的時候就會這樣。如果不是在吃飯,而是在做別的,比如看書,那會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著書的紙邊輕輕摩挲。
許久,唐雲澤終於挑起一粒豆放進嘴裏狠狠嚼著咽下,“爺定要送他到手術台上任人宰割。”
噗,衛廉雖然想到唐雲澤的答話不會好聽到哪裏去,可仍被他那個成語“任人宰割”個娛樂到了。自家的九弟啊,過了一世仍這麼可愛~……
“他什麼時候闌尾炎?”唐雲澤陰森森的說道。
衛廉立刻覺得自己腦門鬢角處多了幾條黑線。
說笑歸說笑,衛廉和唐雲澤心裏都清楚,不管怎樣的保持距離、勢同水火,沒喝孟婆湯的他們仍舊是兄弟,即使他們不再想有交集。
晚上七點半的考核,袁明遠毫無懸念的通過了。袁明遠選擇了簫來表演。都在預料之中,舒雲也在。A110教室前半間坐了三個負責人和舒雲、林峰、李雲瑾以及另外三個其他組成員,袁明遠站在講台上身體微微左側,恰正對著舒雲那個方向。舒雲在一旁聽著簫聲,恍恍惚惚間神思跟著簫聲起伏。在無邊的原野,空氣中散發著淡淡青草的香氣,月涼如水,心靜如月。這個袁明遠的簫聲中帶著淡淡的思念和歉意,舒雲聽了想上前告訴他,一切都將過去,想伸手撫平他眉間的蹙起。等簫聲一落,團長要求投票的時候,舒雲才發現自己竟這樣走神了,心裏有點窘迫,抬眼看了眼袁明遠,就見他正平靜的看著自己,眼神裏似乎有什麼劃過。
當投票組統計了結果宣布袁明遠成功進團的時候,在半路溜進來的羅毓秀上前挽起舒雲的胳膊笑著說:“舒雲,我覺得這個曲子適合當巴山夜雨之夜的背景音樂,現在夜雨已經過了,咱們走吧。”說完就看了一眼袁明遠衝他促狹點頭一笑。
“好。”舒雲回頭對袁明遠一笑:“我們先走了。恭喜你成功進團。”
袁明遠不知如何接話,或者說還沒準備好。麵對舒雲是一回事,麵對八福晉是另一回事。袁明遠知道這輩子不應該把上輩子的感情混在一起,可就是忍不住。舒雲是自己的結發妻子,四十多年風雨同舟的陪伴早已經習慣了她的氣息,所以那些年自從她去了自己有時候不自覺走到暢春園她曾經最喜歡的地方看著,而如今舒雲就在自己麵前,年輕時的容顏,淺笑卻帶著對自己的疏離。
八福晉郭絡羅氏,袁明遠印象中隻有當年皇父對她的評語以及自己命胤禩休妻複旨之人對自己的描述:“伊毫無畏懼,忿然而去”。看著她現在挽著舒雲的胳膊,兩人言笑甚和,袁明遠竟放棄了原本的計劃,沒有叫住舒雲一起到操場散步。不過,看羅毓秀的眼神和笑意,她似乎發現了什麼,難道她有記憶?可是不像,要是有記憶怎不見她找衛廉?沒有記憶卻那樣笑,難道她看出我剛才其實隻是給舒雲吹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