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宜坐在小板凳上,心裏憋著一團火,把鍘刀下的藥材當成木瑾茗惡狠狠地鍘著,引得許老都看了他好幾眼。連宜心地純善,不代表他不聰明,相反他在課業上的聰慧連先生都讚不絕口,要不是父母雙亡大哥占了房產,他絕不至於會混到現在這個地步。藥童隻是起點,他想站到更高的地方。
木瑾茗接近他,說到底還是利用,世態炎涼之後,還看不清楚所謂友誼的真麵目嗎?
連宜籲出一口氣,心裏舒服了一點,他不該奢望的,這世上哪有單純的友誼?
“許老!”清脆熟悉的聲音響起,連宜手一抖,差點鍘到自已的手指。
“許老,看我給您帶什麼來了?”木瑾茗視而不見地從他身邊掠過,笑嘻嘻地迎向拄著拐杖走出來的老人,“落霞鎮上最有名的糖餅!”
許老眯起眼睛瞅他半天,總算認出來了:“原來是木公子,木公子客氣了。”
木瑾茗笑得眉眼彎彎:“許老費心費力地幫我伯母治病,這點東西是我的心意,我叫木瑾,許老叫我小瑾就可以了。”
“既然是你的心意,好吧,老頭子收了。”許老吩咐連宜把糖餅收起來。連宜默不作聲地收了,輕瞥她一眼,正對上木瑾茗看過來的目光,眉梢眼角帶著春意,丟了個嫵媚的秋波過來。
連宜嚇了一跳,趕緊扭頭,心裏默念妖孽。
木瑾茗扶許老坐下,扯了些閑話,有意無意地引到自已感興趣的話題上來:“許老這腿,癱了有好幾年了吧?許老自已是郎中,也治不好嗎?”
“老殘腿,不中用嘍!”
“聽說許老以前做過刀筆先生?”
“是啊,剛來落霞鎮的時候,除了一張油嘴,沒其他資本,替人做過刀筆先生。”
“我聽說刀筆先生都是很厲害的,百姓不識字,也不懂打官司的程序,常常被衙門的官員隨意欺淩,刀筆先生可以說是百姓手中的一杆槍!”
許老吧嗒吧嗒煙槍,笑了一下:“若是有活路,哪個願意去做刀筆先生。收一兩個雞蛋,幾件破衣裳,要冒上公堂打板子的危險,一個案子下來一頓板子,體弱的當場就去了,不值當。百姓看不起你,衙門的官員視你為破壞秩序的毒瘤,我這條老殘腿,就是當年……”
“師傅!”連宜站在旁邊輕聲喚道,“該午睡了。”
許老恍然大悟,對著鬱悶的木瑾茗不好意思地笑笑:“人老了都有午休習慣,不然一天精神不好,小瑾勿怪。”
木瑾茗心裏憋得吐血,臉上強擠笑容:“是我疏忽了,許老去休息吧!”
許老拄著拐杖往前走,嘴裏隨意說道:“我牙口不好,那盒糖餅,你跟小瑾分了吧!”
連宜乖巧地應著,等許老走進了裏屋,抬起頭的時候臉上的溫順早沒了影,眼神冰霜如刀地盯住她。
木瑾茗扯扯嘴角,她才鬱悶呢:“看什麼?我臉上有花?”
“還你!”連宜抓起那盒糖餅丟過來。
木瑾茗接住,隨手從紙盒裏摸了塊糖餅吃,將紙盒丟在桌子上,一屁股落坐在板凳上,一隻腳提起搭在凳子上,咬著糖餅斜著眼睛痞痞地看他,說不出的風流倜儻。
“出去!”
“我就不出去,許老都沒趕我你趕我!”
“我叫你出去!”連宜冷著臉上來推她。
“很痛哎!”木瑾茗眼淚汪汪地看住他,紅唇撅得象受了天大的委屈。
連宜觸電般鬆開手,嚇死人了,這人的眼神是帶電的嗎?他的心髒一瞬間都是酥麻的。
連宜扳著的臉略有鬆動,表情僵硬地指著門外:“你走,快走!”
“為什麼?”木瑾茗挽起袖子察看傷勢,幹幹瘦瘦的力氣倒是不小,心疼地吹著胳膊上的淤青,眼睛濕濕的,“就因為我跟許老說了幾句話?”
連宜撇轉臉不看她,小白臉連胳膊都白得不象話,那一圈淤青在潔白的胳膊上刺眼得很。
“你可真是戀師癖嚴重,我跟許老說幾句話你就吃醋了?”
“你?”連宜瞬間瞪大眼睛,戀師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