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命的連大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連宜提出的私了條件。
連宜提出的條件有如下三點:一、厚葬娘舅。此條連大痛快接受,不就是給老乞丐做個道場,怎麼著老乞丐也是他名義上的“娘舅”,麵子上不能太難看。二、付息訟私了費五萬兩紋銀。這一條是莫雲岫首肯木瑾茗提議的庭外和解,並且不用過堂的主要原因,隻是做個見證人動動嘴皮子,五萬兩紋銀就到手,何樂而不為?三、今後每月給家屬撫恤費五十兩紋銀。就象連宜說的,好吃好喝供養娘舅這麼久,你不能讓我的錢白花不是?娘舅現在相當於我的父母,你害死了我的父母,看在你是我大哥的麵子上,我隻向你追討這麼點撫恤費,夠意思了。
連大心疼肉疼兼之肝疼,好幾次疼得想昏過去了事,上麵的縣太爺和旁邊的兄弟卻虎視眈眈地提醒他,這裏不是他可以肆意妄為的地方。隻要他一裝昏,立馬就會被自家兄弟將錯就錯投進牢中,好不容易得來的家產即刻就會歸了二弟所有。
連大疼得心肝滴血也隻能咬牙硬撐,老乞丐怎麼死在他家門口他是毫不知情,壞就壞在老乞丐是他雇來陷害人的,衙役一調查整件事情清清楚楚。雇凶害人,殺人滅口,瞧,多大的罪!再加上前麵兩條,秋後問斬都夠格了。
連大不敢喊冤枉,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吞,這天大的冤枉,他認了!但是,賠款的數目足夠讓他傾家蕩產,他死皮賴臉跟縣太爺磨賠款的數目。反正這筆錢是充公,連宜不在乎,莫雲岫看不上眼,結果輕巧地放過了連大,二三兩條減半付款才了事。
就算是減半,也足夠吝嗇的連大大出血了,連家又不是特別富裕的人家,估計容氏從此不敢再提高嗓門說話。
這件案子結了,莫雲岫很滿意,小小的疑點也不再追究。不外乎連宜的家務事,幹他莫雲岫鳥事!
下葬的頭天,連宜披麻帶孝,跪在黑漆漆的棺木旁,表情哀慟地向著觀禮的鄰居回磕頭禮。他是真得傷心,絕對不摻假,不管是出於愧疚還是其他什麼。木瑾茗跪坐在一旁,手指不停地折著紙元寶,一個個紙元寶丟到火盆子裏,紅彤彤的火焰映紅她晦暗莫名的眼睛。
莫雲岫代表上層領導來看望下屬家的白事,一個個製作精良的白色花圈排排放在棺木兩邊,上至縣令大人下至各階層成功人士的挽聯,立即顯得整場白事上檔次不少。前來幫忙的鄰居們局促地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瞅著莫雲岫這一幫錦衣華服的貴族,即使身著白衣仍顯出他們與平民格格不入的氣質。送了花圈挽聯,其他人陸續散去,縣令卻走到了跪坐著鞠躬行禮的木瑾茗旁邊。
挽起長袖,莫雲岫淡淡說了句:“許老也是本官治下的百姓。”毫不避諱地伸手抓了把紙元寶,學著木瑾茗一個個丟到火盆裏。
木瑾茗抬頭愕然看著他,又瞅瞅他身後有些不安的親兵,張了張嘴還是沒說什麼,沉默著繼續折疊元寶。莫雲岫蹲在她對麵,一邊丟元寶一邊借著火光細細打量她。
瘦了,也黑了,總是盛滿笑容的眼睛變得複雜難辨,一個老郎中的死竟然給她這麼大打擊?
莫雲岫不置可否。
跪在棺木旁邊的連宜轉眸看見莫雲岫令人詫異的意外之舉,眸光微沉,掃了眼表情焦躁的親兵,瞬間歸於平靜。莫家親衛容不得高貴的縣令大人在平民的葬禮上亂來。
果然,親兵連續催促了幾次,莫雲岫不好久坐,戀戀不舍地起身,率領一眾人等浩浩蕩蕩離去。
提心吊膽的平民這才把忐忑的心歸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