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他賭對了。
一開始莫雲岫的確相當不高興。李井老父狀告不孝兒,聲淚俱下證據確鑿,條條血淚控訴令人發指。李井卻是跪在原地一言不發,隻是痛哭流涕博取同情。
莫雲岫最討厭這樣拖拖拉拉不幹脆的人了,認就認,不認就辯。待開口詢問,一問一搖頭,隻是流淚不說話。莫雲岫惱得丟簽要打人,李井這才行動,膝行向前,對著父母官伸開雙手。
莫雲岫劍眉微擰,看清楚他兩手上書幾個大字。左手寫“妻有貂蟬之貌”,右手寫“父生董卓之心”,看著看著,麵色就古怪了起來。
李井心裏象揣著小兔般亂跳起來,縣令大人這臉色不對啊!難道連宜的法子不管用?
堂上所有人都屏著呼吸,對李井手掌上的字無比好奇,寫了什麼大人臉色變成這個樣子?剛才還鬧哄哄的公堂頓時鴉雀無聲。
“嗬!”莫雲岫優美的唇角微勾,率先笑了出來。先是輕聲的笑,悶著頭笑,然後放聲大笑,清越的笑聲響徹在莊嚴威武的公堂之上,繞梁不絕。
底下眾人臉色俱變,好奇者居多。
莫雲岫臉上帶著盈盈笑意,左手肘支在桌麵上,別提態度多親和聲音多溫柔了:“這個法子,誰教你的?”
木瑾茗看了縣太爺一眼,一般說來,莫雲岫放下身段的時候,就是他想要什麼東西的時候了。
李井心裏暗道果然如文書所說,縣令是個親切的人。不安的心不由放一半下來,唇動了動,想起文書所說不能告訴外人,隻得搖了搖頭,硬著頭皮抗下來:“大人明鑒,此法是小民自已想出來的。”
莫雲岫不相信地搖頭,這樣神經大條的人能想出如此精細的主意,他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幕後人不願意出麵,“打你二十大板你就會招了。”莫雲岫嘴裏說著恐嚇的話,臉上溫暖和熙的笑容不改。
李井驚出一身冷汗,文書沒說縣令大人是這樣反複無常的人啊!別說二十大板,一板子他就會招了!
堂上記錄的連宜眉毛微挑,手下不停,筆耕不輟。
木瑾茗提醒似地咳嗽了一聲,大人又在公堂上隨心所欲了,這樣感情用事是要不得的。
莫雲岫斜瞥了師爺一眼,又恢複成一本正經的樣子,唇角上挑,懶洋洋地說道:“寫幾個字看看。”
李井不解,旁邊的衙役遞上筆硯。
李井這才恍然大悟,暗讚連宜高明,連這種小細節都考慮到了。當下放心地留了墨寶,莫雲岫核對過他掌中的文字,筆跡果然一模一樣。
莫雲岫嗤笑一聲,還斷什麼,結果一目了然,猛一拍驚堂木,喝道:“禽獸!”
底下諸人嚇一大跳,隻有李井露出得逞的笑容。
莫雲岫如他所願神速宣判了結果:“你這老禽獸!老而無恥,為老不尊,竟要加害孝子?趁本大人心情好,還不速速退下!”
李老爹大驚,一眾人等不知道李井提供了什麼證據,大好的形勢竟然被全麵翻盤?
“大人……”
“下一個!”莫雲岫就象精明市儈的律師,不再理會沒有價值的事主一眼,潦草地打發他們,“本大人判決已下,想知道原因,去問你那孝順兒子!”
李老爹看到李井手掌上的字時氣得差點仰倒,這個不孝子啊,這樣當眾毀他的名聲,說他貪圖兒媳美色!晚節不保啊晚節不保!
不提李老爹和李井在門外如何吵鬧廝打,莫雲岫這邊早就事不關已高高掛起。
連宜落筆的手穩定了許多,唇角扯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冷笑。在大多數人心中奉為神聖的孝道,在莫雲岫那兒連個屁都不如,跟莫雲岫講孝道,不如對牛彈琴去。不過,這跟他沒關係,重要的是李井贏了,李家一半家產歸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