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呀，笨蛋狐狸休走！~”
陰風怒號，月黑風高，一聲奶裏奶氣毫無威脅性的嬌喝過後，唰啦一聲，就看見一隻雪白毛色的小狐狸從樹叢裏竄了出來，結果悲憤的發現樹叢之後是一灘粘稠的大泥，自己毫無懸念的落地，正黏在大泥裏拔不出身子，之後又是唰啦一聲，從樹叢中閃出一個女娃娃，五六歲的樣子，不似一般的孩子一樣穿些花花綠綠的裙子或小襖，小小的身子裹在一件黑色袍子裏，袍身和袖口用紅線細細密密的繡著花紋，看上去像是想繡祥雲紋又想繡菡萏紋，竟看不出花式，針腳混亂細密，一看就是出自小孩子手筆。女孩子淘氣，袍子也不好好穿著，隻用紅色的腰帶纏在腰上鬆垮垮的打了個蝴蝶結，跑起來時衣服也一上一下，好像隨時會掉下來，女孩子從樹叢中跳進來，長長的頭發在空中舞出優美的弧，像是自從出生就沒有打理過，長長的在腳踝處聚成一堆，參差不齊，在月色照耀下流動著自然的光，像是上好的綢緞
女孩子四下瞅了瞅，一下子看見了掙紮在濕泥中的狐狸，臉上露出極為邪惡的微笑，張開雙臂，以四肢大開的姿勢直撲狐狸，噗的一聲，撲到狐狸的同時也撲進泥地裏
“呸呸呸，吃了一嘴泥巴，笨狐狸沒事往泥地裏跑什麼”女孩子呸呸的吐著，嘟起粉紅的小嘴，用手梳理狐狸上好的毛，“你看，我又不剝你的皮，你也無家可歸，我也自己住在山裏沒有師父，咱倆混唄”
狐狸瞅瞅女孩子精致的小臉，嘭的變出九尾，以不屑的吱吱叫了兩聲，那意思很明顯，咱倆不是一個物種不是一個等級的，不能混為一談
孩子卻看狐狸尾巴看傻了，一會回過神來，大叫著：“蓉曉蓉曉！你看！狐狸有好多尾巴！”
“死丫頭水言，你要再亂跑讓我看不到你就不用再來找我玩了”
言罷，又一個小女孩飄飄然落在泥地裏，雖說看上去有些輕功卻並不精通，一腳陷在泥裏，急忙提起裙角，卻悲憤地發現無論提得多高，裙角已經髒了，再看自己一雙精巧的繡花鞋已經淪陷在泥巴的懷抱，連忙脫鞋跳了出去
“哎呀，莫水言你快出來，這可全是泥，不好洗的”
“不要，在這裏看月亮很漂亮”莫水言抓著自己的狐狸坐在泥巴裏，也不理自己頭發衣服全是大泥，舉起狐狸對著月亮，卻看著看著便看癡了，也不理跳出泥潭大聲叫她的芙蓉曉
芙蓉曉以憐憫的目光掃了莫水言一眼，定格在自己淪陷了的繡花鞋上，看上去又不滿又難過：“真是，抓狐狸和看月亮有什麼必然的聯係嗎，用得著看癡了？”
用得著的吧，莫水言這樣想著，依然舍不得轉頭，她看到了什麼呀，看到今天的月亮很大很圓很亮，看到月亮上有千百年留下的傷痕，看到先生說過的月桂樹，不對，那是實實在在的樹，可是，是什麼樣的樹，上麵可以站著，一個銀色頭發的……神仙呢，一個，就比自己大一點的神仙，有銀色的，像是剪下來的一段月光，流轉著，發出光，能飛起來的，能攝人眼眸的，像月亮一樣
“蓉，蓉曉，有，有神仙啊”
“哈？怎麼會，隻有……等我把話說完啊，跑什麼”
“跑去看神仙”
莫水言站到樹下，才看清樹上仙人的樣子
漂亮啊，比自己還漂亮的，清秀？不對。俊俏？不夠。莫水言撓撓頭發，覺得自己學的實在是太少了
一個小孩子怎麼會這麼漂亮呢？還有一頭銀色的，莫水言抓起自己的頭發，覺得平時引以為豪的東西也不是那麼好
莫水言自我鄙視了很久，芙蓉曉才飛過來，也站在樹下，自信滿滿地說：“世界上隻有我師父是神仙，別的都是假的”
“怎麼會！”莫水言撅著嘴反駁，抓著狐狸的毛，抓的狐狸一陣掙紮，“神仙有銀頭發，你師父沒有！”
“就是我師父！師父是師父是師父是！”
“他才是，他是他是他是”
樹下，兩個天真沒牙的女孩子就天底下唯一的神仙究竟是誰的問題展開了激烈的討論，樹上的“神仙”也沒有下來解釋一下，眼睛一定定定地看著西方，咕噥一聲“來了”
來了？來什麼了？什麼來了？
先抬頭的芙蓉曉一聲驚呼，然後莫水言也一陣驚呼
啥啥啥，咋飛來了一隻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