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俱震而怔忡好半晌的雲霓,在這時也反應過來,用力抹了把淚還不及奪眶的大眼睛,跳到地麵幫著雲歸一起把雲天扶上烏羽扇。
就在這時,伴著縛魂尖嘯著破空攻向獬豸,又一波排山倒海之威的衝擊波激蕩而出。
雲霓心知已來不及飛空逃離,當即默念咒語彙集四周草木靈氣圍成護盾,哪怕僅是徒勞的垂死掙紮,也好過坐以待斃。
眼看著那紅、金兩色的衝擊波漸漸逼近,雲歸絕望的發現除了閉上眼睛等死,她竟然什麼也做不了。
可是好半晌過去,預料中被衝擊波震蕩的疼痛感卻遲遲未至,甚至周遭呼嘯的聲響似乎都驟然靜止下來。
當雲歸疑惑地緩緩睜開雙眼,隻見一抹皎若月華般的白色身影,正腳踏清風的從天而降。而原本有著毀天滅地般磅礴氣勢的衝動波,竟然在一片白色花瓣雨般的柔潤光芒中,悄然消散於無形。
那宛若風拂落英般飛散的白色花瓣,漸漸化作滿天銀亮白光,緩緩將烏羽扇上狼狽驚詫的三人徹底包圍。
明明眼前始終都隻是月光般的溫潤清輝,但在此刻的雲歸看來,那光芒卻仿佛能穿透一切黑暗般,明亮得刺目,直看得她雙眸隱隱發酸,淚痕未幹的眼底重又盈滿水光。
白衣勝雪的忘川,就那樣衣袂飛揚地獨立於天地間,大鵬展翅般伸開的雙臂間綻開大片大片,怒放如海的白色花瓣。看似淺淡的銀色光暈漸漸籠罩了整片山峰,微冷的月白清芒,竟然掩盡了豔陽之光。
在這片仿佛足矣冰封一切的白光中,縛魂張揚的紅芒漸漸消弱,直至完全露出其灰敗醜陋的“石身”。而狂怒的獬豸則像被催眠了般漸漸安靜下來,身上適才還激憤得根根豎起的黑色長毛,也都重回垂順。
雲海漸漸回籠重新掩蓋地麵,隨即漫天紛飛的竹葉也簌簌墜落,最後包裹住整片山峰的白色花瓣與銀色光暈也消散無蹤。
一切重歸平靜,適才生死一線的種種凶險,仿若隻是夢魘一場般遙遠虛幻。
始終保持架著雲天半跪在烏羽扇上一種姿勢的雲歸,好似癡了般瞠目結舌地望著忘川,就好像望著一尊永遠高不可攀的神聖神像。
極致的驚豔,極致的崇拜,極致的仰慕,也是極致的敬畏。
原來,他們的生死掙紮的苦難,對他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般輕而易舉就能解決的。
原來,她過去對他那麼多敬佩的法力展示,都不過隻是他真正功力的九牛一毛。
原來,他與她的差距,不止幾千年的冗長歲月……
“師父,弟子錯了。”
彼時的雲天已然暈死過去,雲霓當先反應過來,跳下烏羽扇畢恭畢敬地跪倒在地。
那抹纖塵不染的白色身影緩緩轉身,雲歸隻覺得在這刹那間,世間萬物都已不複存在般,任靈修山雲海重重、山巒連綿的風景再如何仙境般絕美縹緲,在此時此刻,在她的師父麵前,也都隻能淪為虛無的陪襯背景而已。
忘川那如夢似幻的絕世容顏,哪怕現實與夢境中都已看過無數遍,卻仍讓雲歸再度驚為天人。
隻是此刻的他比往日顯得更為清冷淡漠,遺世孤傲之姿,仿佛將世間萬物都隔絕在外。他那雪白無暇得仿若透明的膚色,將眉間縛仙宗師的印記映得愈加赤紅耀目,紅得刺眼,紅得刺心……
泠泠月華般清冽淡然,亦如月華般冰冷漠然的目光落下,雲歸心頭竟莫名一陣刺痛,隨即巨大的不安感將她瞬間淹沒。
師父生氣了!
“師父,這次都是弟子的錯,請師父責罰。”
雲歸身子一軟便緊挨著雲霓跪在地上,無論是麵對暴怒的上古神獸,還是以為將死時都未曾有過的恐懼感,卻在麵對臉上毫無半點凶惡戾氣的師父時,迅速擴散蔓延到了她全身每個細胞。
她並非是怕師父的懲罰會如何嚴厲,她怕的是師父會因今日之事而選擇放棄她,就此不要她了……
“錯在何處?”
身上還縈繞著極其清雅淡薄的花香的忘川,居高臨下地看著安然無恙的兩名弟子,目光冰涼如水,聖潔得讓人不敢直視,仿佛偷看上一眼都是褻瀆。
“弟子不該逞強與淨塵師侄比試,更不該放任縛魂激怒法獸,害得二師兄……”
幾乎以五體投地之姿跪伏在地的雲歸,嗅到自師父身上若有若無縈繞於鼻端的淡香,強抑住眼抵不斷翻湧的灼熱液體。但陣陣奇異的騷癢,還是自鼻尖一路直蔓延到她苦澀的胸口,幻化成條條細細的絲絲,將她的心一層一層綿密地纏緊,痛得不見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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