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盛書苑,散學的鍾聲敲響,學子們陸續而出,甬路兩旁,一片花海,滿院的的杏樹已開了花,春風掠過,花落一頭。
此刻,我正抱著書冊,黑著麵孔,夾在人群中徐步而出,邊走邊默數著自北向南的第十三株杏樹,那是我入學那年親手所植,今春,枝頭第一次綻開了花朵。
出了書苑,有學伴拍著我的肩膀算是打招呼從我身旁經過,不遠處接我下學的吳管家頓時想要上前製止,我急忙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小題大作。
我本是女子,複姓司空,單名一個盈字,我的父親司空明任集書省諫議大夫。
我十一歲那年,父親接到上喻,凡四品以上官員,家中有年滿十歲的女孩者,皆不可私自婚配,要等待參加太子儲妃的選拔。
於是,父親便開始了這個大膽的行動,將我喬裝後用秘製的藥汁洗黑了臉麵送入京都規模最大的私學府第廣盛書苑讀經習史。
而今,我進入廣盛書苑已有五個寒暑,隨著年歲的增長,我漸漸懂得了父親的用意,他是想我能一舉中選太子之妃,光大門庭。
我雖不知當今太子形容如何,年歲幾許,但我還是熱切地盼望能夠被選中,我是父親的長女,我想幫助父親實現他的夢想,我也很願意看到我的家族因為我的存在而變得更加鼎盛起來。
我坐進前來接送我的馬車,向家中行去。
經過“快刀祖”作坊的時候,人群驟然擁堵嘈雜起來,我很是詫異,“快刀祖”作坊的生意一向很是隱密,我往來廣盛書苑五載時光,今日頭回得見這般熱鬧場景。
我打開車窗,遠遠望見“快刀祖”作坊迷漫著濃煙閃爍著火光,有很多人正在奮力撲火,火勢看來曾凶猛過一陣,此刻已經漸次減弱,然過往行人依舊慌亂,尤其是鄰裏店麵,正攜兒帶女將一些貴重物品飛也似的向外搬運。
拉車的馬很是受驚,“戚律律”地嘶叫著,吳管家急忙將我從車內引出,帶著家丁把車馬牽向安全地帶。
父親的宅第離此並不甚遙,我吩咐吳管家不必再護送,令他引車馬繞路回轉,我則一個人向家中走去。
因我這些年來在外行走,故穿街入市早已是常事,吳管家雖有些躊躇,然眼前馬怒情急,也隻得如此。
我正欲離去,驀地瞥見“快刀祖”作坊院中的槐樹枝上吊著一個十歲上下的小男孩。
煙熏火燎之下,那小孩垂著頭,左搖右蕩,痛苦地掙紮著!
我不禁駐足,顧不得周遭混亂,急忙搶步進入“快刀祖”作坊,作坊上下人等皆呼喝著撲火,沒有人顧得上左右。
我見那小孩早已被滾滾濃煙嗆得涕淚橫流,那小孩發現我向他走來,眼神不喜反憂,繼而變得萬分恐懼,他結結巴巴不停地重複著一句話,“放開我,快放開我…”
我不禁納罕,這小孩不講“救救我?”為何卻講“放開我?”
我顧不得思索,拔出隨身攜帶的防身匕首將繩索割斷,那小孩得脫束縛,竟不及向我道謝,一溜煙似的衝出“快刀祖”作坊。
待得作坊的護院們發現,那小孩已然遁入街市,不想竟有三五個大漢,扔下撲火的大事於不顧,抄起家夥緊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