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人惱道:“隻為那一點香料,姑娘何必要如此說教?”
我高踞在階前,沉聲道:“隻因我與閣下同來佛門淨地,現又皆往同一處請香,可謂機緣湊巧,進得寺院,要向我佛布施,站於寺外,也要向任何一個眾生布施,給予需要幫助的人以幫助,哪怕隻是容讓少許的香火,行他人些微的一點點方便,也叫做布施,而閣下你如此行事,不覺得攪亂了禮佛的慈悲之心嗎?”
我如此的慷慨陳詞,真不枉我讀了幾本佛法,而那個錦衣人雖一臉怒氣卻咂著嘴不能夠措詞應答。
我一看是對牛彈了琴,反正,不管此人懂與不懂,我也說教過了,抒發了我的憤懣,我打量此人,雖衣著錦繡,恐怕並非是能作主的人,於是,我拍了拍衣袖向別家香坊轉去。
馬車的車簾複又一動,那錦衣人將臉孔探進車內,車中人與其耳語了幾句,我懶得再理他們,拔步而行。
“姑娘留步!”錦衣人道,“我家主人有命,姑娘若能答對我一個提問,遠香居的一應供品任由姑娘選取。”
我怕父親久候,不想再與這等人糾纏下去,錦衣人卻搶聲道:“有一種東西在我們殺死它以後流出的還是我們自己的血,姑娘,你道這是什麼?”
我充耳未聞,向別處行去,忽聽一個清朗的聲音在後麵說道:“這位姑娘,你這麼急著離開,恐怕是不能夠回答吧?”
我冷哼一聲,回過頭去,那錦衣人正掀開車簾,一個身著玄色華美衣衫的年輕男子緩步而出,那人身材挺拔,容貌俊逸,一對眼光猶如江上飛鴻,浩淼曠遠而又瞬息萬變。
玄衣男子徐徐向我行來,不知為什麼,閱人無數的我竟有一瞬間的窒息。
“我打賭姑娘是回答不出這個問題的!”玄衣男子嘴角牽動,雪白的牙齒映著光,露出耀目的笑容。
我好勝心起,挑釁道:“我若是能答得出,遠香居的供品任我挑選外,公子再輸給我一百兩黃金怎樣?”
玄衣男子“哦”了聲,“看來姑娘已然成竹在胸了…”
我道:“不敢賭就罷了!”
“賭,誰說不賭?”玄衣男子迎著風,“賭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輸贏之間那不顧生死的感覺!”
玄衣男子的回答竟震動了我一下。
我道:“重複一下你們的提問?”
“有一種的東西在我們殺掉它以後流出的還是我們自己的鮮血?”
我搖了搖頭,“公子是要前去禮佛嗎?”
“不錯!”
我道:“民間有雲,鬼神嗜血,聞血則性亂,出門禮佛,為表禪心,是不能提及流血、殺戮之辭的,公子有如此提問,恐怕不吉?”
“非也!”玄衣男子負手再現笑容道:“佛與菩薩早已出離輪回生境,相而無相,故已無此禁忌。再者,燒香供佛,意味著向佛之人要勤修戒定慧,熄滅貪嗔癡,所要傳達的主旨,是讓世人發自內心真正地向善,真心地皈依,而非視一兩句無心的言語即為冒犯…”
我沒想到此人應辯如此之快,我內心不禁也為這一番回答歎服。
玄衣男子凝目望著我,“恐怕是姑娘不能回答,在顧左右而言他吧…”
我早已思索了幾個來回,便伸手指了指馬背上嗡嗡鳴叫的蚊蟲,斷言道:“那便是答案!”
玄衣男子眸光炯然,帶著歎賞道:“姑娘果然睿智。”
我麵帶勝利的微笑,“那一百兩黃金就勞煩公子代我布施給禪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