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年七月初八。圓明園。
淡淡的鬆香沁脾不膩,經久未散。在若有若無的香氣中,我漸漸恢複了知覺,忽然想起方才驚悚的狂風,猛地睜開了沉重的雙眼。
“醒了醒了!快去通知福晉,格格醒了!”耳邊響起細柔的喜悅聲。
我掙紮著坐起,剛用手支撐了不一會兒,又虛弱得重重倒在床上,骨頭像散了架般酸痛。無奈,我隻好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
一個小腹微隆、年輕貌美的女子在我還沒反映過來之前,早已將我緊緊摟入懷中,溫柔地說道:“落兒終於醒了,姑姑可擔心了!還沒進到府中,怎麼途中就暈倒在井邊了呢?還好沒事,要是傷了身子,姑姑怎麼對得起你剛去世的阿瑪和額娘啊?”
我的頭深埋在女子馨香的懷中,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從她嚶嚶的哭泣聲中,不難聽出她內心的悲傷與疼惜。
對於她的悲傷,我無能為力,隻好伸手從背後輕輕摟住她,賜予安慰的力量。
目光定格在那隻手上,我的思維徹底停頓,隻是怔怔地瞅著那隻細細小小的手臂。這,是我的嗎?
一個寒戰,我迅速掙脫了女子的懷抱,掀開被褥……
是噩夢!一定是的!怎麼可能一夜之間我就變成了一個小孩?我不是工藤新一,我也不想做江戶川柯南啊!一定是剛才的狂風把我嚇壞了,才會犯起這樣的迷糊。
我不敢置信地狠狠掐著那隻細小的胳膊,一遍比一遍猛力,會痛……為什麼會痛?我急得再加重了力道,希望總又一次是不痛的,然而,直到胳膊上留下一塊塊淤青的紅腫,希望依然還是希望。
“落兒,你怎麼了?快住手!”女子一邊極力阻止我近乎自殘的行為,一邊用哀怨的眼神乞求我。
我順勢緊緊拽住她的衣袖,緊張兮兮地盯著她的衣服,發現這並不是現代的該有的款式。我警覺性地將整間屋子匆匆掃視一周。
不僅是她,全屋的女子從頭飾、到旗裝、再到高腳鞋,整套都和清宮戲中的行頭無異。
再看這間擁有紅木漆梁柱的屋子也是極具典樸的古色古香。床頭邊木質的三角支架上放著一個盛滿水的銅盆,屋子中央楠桌椅上擺著一盤茶具、一盞幽燃著的紅燭台和一個氤氳白色煙霧的香爐,不遠處,置著一屏淡濃有致的水墨屏風,紙剪木窗外樹影西斜,隨風擺弄姿態。
“這是哪兒?”雖然聲音虛弱嘶啞,但我肯定這絕對不是我的聲音。為什麼我連聲音都變了?老天,不要和我開這種玩笑好不好,一點都不好笑啊!
是拍戲嗎?可是攝影機在哪裏?而且仔細觀察屋中名貴的擺設,絕不是哪個劇組能夠摹臨一二的。更何況,我變成小孩也不是現實中可以做到的事情。那一定是在做夢!可是那隻細小胳膊上殘留的塊塊淤青所帶來的疼痛卻又是那麼真實……
那麼最好的解釋隻有一個了……
我的靈魂確實被吸入井中,借著那股強力,我穿越了時空,來到清朝,變成了這個叫落兒的小孩兒。
完了完了……我疲憊的思想再也無法支撐這具弱小的身軀,再一次癱軟在床上,絕望地盯著絲綢羅帳頂,一動不動。
電視劇裏離奇的情節活生生地重現在我身上,心中宛如長出一排猙獰的牙齒,不適時機呲牙咧嘴地譏嘲著,諷意逼上眼底竟化作滿眼清淚,橫溢在臉頰。
科學家說超過光速才能穿越時空,而我,又是憑什麼來到這裏?難道那口井中真有鬼魅的存在麼?可我是良好市民啊,長了那麼大無罪無錯的,老天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是因為我罵了司祭寒嗎?早知如此,我還不如和他在一起呢!
“落兒,你到底怎麼了?”女子解下係於胸口的錦帕,心疼地為我輕拭去肆意的淚水。
我的思緒嚴重混雜,隻是空洞地望著羅帳頂,絲毫沒有睬她。心中反反複複隻是一句話,我還能回去嗎?
女子歎了聲,憐惜地用纖細的手摩娑著我的臉頰,喃喃自語:“才九歲阿瑪額娘就離開了,傷心也是難免的。”說完,女子站起,吩咐屋子裏的丫鬟道,“讓格格清靜一會兒,鳶鳶留下伺候著,其餘都隨我出去罷。”
她幫我掖好被褥後,搖了搖頭,失落地離開了。
屋中隻留下了那個叫鳶鳶的丫鬟。古人真是不幸,眼瞧鳶鳶不過才十三四歲的樣子,卻要來服侍別人。
哎……現在這種亂七八糟的狀況我還有什麼心思同情別人啊?於是又閉上眼睛,沉沉睡去。p.s.
:)大家或許很奇怪明明引子中兩個人的歲數差不多,為什麼洛遙穿到古代卻是在九歲的鄢落身上。這在現代版草稿中暫時寥寥無幾的章節中有提到哦~因為真正的鄢落是整個身子掉進井中,洛遙穿到古代找不到十五歲本原的寄托,才穿到九歲鄢落身上的!^_^